是刘辉那部幸免于难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眼睛猛地一亮，连滚带爬地捡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赵总监！”


    电话那头，传来版权总监赵铭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


    “王总在吗？我找她。”


    “在，在！


    ”刘辉连忙将手机递向沙发上失魂落魄的王芳，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恳求。


    “王总，是赵总监！是《年轮》！新版的《年轮》！”


    “《年轮》……”


    这个词像一根针，刺中了王芳麻木的神经。


    她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刘辉手中的手机。


    对，她还有最后一张牌。


    一张能偷天换日、逆转乾坤的王牌！


    王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夺过手机。


    “赵铭！”


    她的声音沙哑而急促。


    “怎么样了？”


    “王总，幸不辱命。”


    赵铭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外面那扬网络舆论与他无关。


    “新版母带已经制作完成，效果……比原版更好。”


    “我已经和各大音乐平台都打过招呼了，只要我们把新母带发过去，十五分钟内，就能完成全网音源替换和数据覆盖。”


    “好！好！好！”


    王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从狰狞转为一种病态的亢奋。


    “现在！立刻！马上！把母带发给他们！”


    “王总，现在？”


    刘辉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提醒。


    “现在外面风头正劲，法院的通报刚发出来，我们这时候搞这么大动作，会不会……”


    “就是因为通报发出来了，我们才要快！”


    王芳狠狠地瞪了刘辉一眼，眼神里的疯狂让后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舆论的逆转只是一时的！”


    “只要我们的新歌上线，再买一波热搜，大众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转移！”


    “他们到时候还会有谁，在意背后那点狗屁官司？”


    她喘着粗气，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逻辑已经完全被求生的欲望扭曲。


    “至于官司……”


    王芳的目光转向法务部的方向。


    “通知法务部，全体开会！”


    “是，是！”


    刘辉不敢再多言，连连点头，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星光娱乐最大的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法务部全体员工，包括总监李维在内，全都正襟危坐，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是玩法律的，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京州法院那份《情况通报》的分量。


    “伪证”、“恶意诉讼”、“司法建议函”、“联合调查函”……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星光娱乐的招牌上。


    王芳踩着高跟鞋，在一片死寂中走上主位。


    她环视一圈，看着一张张如同奔丧的脸，心中的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怎么，都哑巴了？”


    她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法院一纸通告，就把你们这群号称‘业内精英’的法务专家全都吓傻了？”


    李维抬起头，眼神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王总，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专不专业的问题了。”


    “那是什么问题？”王芳咄咄逼人。


    “是‘是非’问题。”


    李维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扬每个人的耳朵里。


    “提交伪证，试图操纵舆论影响司法，这些行为，已经触碰了法律的红线。”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任何的辩解，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错上加错。”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


    “坦白说，王总，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停止所有对抗行为，向林木先生和公众真诚道歉，争取一个最宽大的处理结果，尽力保全公司的基本盘。否则……”


    “否则什么？”


    王芳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否则，一旦《联合调查函》的调查深入下去，公司那些见不得光的‘阴阳合同’、‘霸王条款’，全都会被翻出来。”


    李维看到王芳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打断自己，也有些不耐烦了。


    “到那时，就不是股价暴跌的问题了，公司……可能会面临吊销执照的风险。”


    “而你......”说着，他指了指王芳，“可能会坐牢！”


    李维的话，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都降到了冰点。


    王芳死死地盯着李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没想到，李维竟然敢诅咒自己坐牢。


    “道歉？李维，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花几百万请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来跟我说‘我们输了’，然后劝我跪地求饶的！”


    “我请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


    “现在，问题就在眼前，我命令你们，想尽一切办法，把这扬官司对公司的影响，压到最低！”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给你们一周，一周之内，我要看到一个能让我满意的方案！”


    “如果做不到……”


    王芳的眼神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你们，就全部给我卷铺盖滚蛋！”


    “而且，我保证，整个京州在没有一个娱乐公司敢用你们！”


    整个法务部的人闻言，都惊恐地看着状若疯魔的王芳。


    李维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家公司，完了。


    而他，不想做那个陪葬品。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刘辉探进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王总，赵总监那边已经把新版《年轮》的母带，发给各大平台了！”


    王芳脸上的疯狂之色更甚，她对着会议室里噤若寒蝉的众人，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听到了吗？我们还有机会！现在，都给我滚回去想办法！”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满屋子面面相觑、人心惶惶的法务人员。


    李维睁开眼，默默地摘下了胸前星光娱乐的工牌，轻轻地放在了会议桌上。


    然后，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


    下午，公寓，林木的电话声突然响了。


    “数着一圈圈......”


    林木的眉头，微微一挑，张云演唱的《年轮》突然变了？


    他挂掉电话，点开音乐APP，搜索《年轮》，打开张云的版本，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与记忆中相同，却又有些许不同的声音，从耳机里响了起来。


    听着听着，林木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