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密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阴笑。


    “殿下所虑极是！但老臣已有万全之策！玄甲军副将周淮，已被我儿沈星说动，投靠了殿下您啊！”


    “周淮？”萧胤挑眉。


    “正是！”沈密继续道，“周淮对林清霜因爱生恨，如今已是对殿下忠心耿耿。”


    “只要林清霜‘意外’战死，按照军规，周淮作为副将便可顺理成章接管玄甲军指挥权！”


    “届时，玄甲军这柄利刃，不就等于握在了殿下手中？”


    “由周淮继续指挥平叛，以玄甲军之精锐，平定失去林清霜后群龙无首的叛军，岂不是易如反掌？”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既除掉了心腹大患，又白得一支无敌雄师！殿下，机不可失啊！”


    萧胤听着沈密的谋划，眼中光芒越来越亮，脸上的犹豫逐渐被狠厉所取代。


    是啊，若能借此机会掌控玄甲军，那他在军中的话语权将大大增加！


    至于林清霜……要怪，就怪她站错了队，还和那个李长安纠缠不清！


    他猛地一拍桌子，决断道：“好！就依此计！沈尚书，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安排妥当，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老臣领命！”


    沈密躬身，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厉色。


    五日后，陇右道，玄甲军前线大营。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林清霜一身戎装，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


    沙盘上代表敌我双方的旗帜犬牙交错，显示着战事的胶着。


    她出征已近一月，虽然凭借玄甲军的强悍和自己出色的指挥能力稳住了阵脚，甚至开始反击，但高破虏勾结草原部落，兵力雄厚，又熟悉地形，想要速战速决，难如登天。


    时间拖得越久，对大军补给和士气都是考验，更重要的是，京中形势不明，她远离权力中心，总是担心萧令月独木难支。


    “必须尽快打破僵局……”


    林清霜喃喃自语，指尖划过沙盘上的一处险要峡谷。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通报：“将军，周副将求见。”


    “让他进来。”


    周淮掀帘而入，他身上铠甲沾染着尘土，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和决绝。


    他走到沙盘前，行礼道：“将军。”


    “周副将，可有破敌良策？”


    林清霜头也不抬，目光依旧锁定在沙盘上。


    周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有些吞吐：“末将……末将近日勘察地形，发现一处……或可破局。”


    “哦？何处？”


    林清霜这才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看向他。


    周淮指向沙盘上一处标记为“东石峡谷”的地方。


    “将军请看，东石峡谷，地势险要，入口狭窄，内里却相对开阔，两侧山壁陡峭，易于埋伏。”


    “若我们能派一支精锐部队作为诱饵，佯装溃败，将叛军主力引入峡谷，而后大军封死谷口，伏兵尽出，必能将叛军主力一举围歼！”


    林清霜看着沙盘，微微颔首：“此计确实可行。东石峡谷地形险峻，是打埋伏的好地方。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淮，“诱敌之策，关键在于诱饵必须足够分量，否则狡猾如高破虏，未必会上当。”


    周淮迎上林清霜的目光，心中一跳，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脸上露出“挣扎”和“不忍”的神色，咬了咬牙，说道。


    “将军明鉴！寻常部队做饵，确实难以取信叛军。除非……除非由一位身份足够重要，能令叛军觉得擒获或击杀便可扭转战局的人物亲自做饵！”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整个玄甲军，乃至整个平叛大军中，有这个分量的，只有她镇国大将军林清霜本人！


    林清霜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周淮的意图。


    让自己做饵！


    这确实是一条险计，但也是一条若能成功，便可快速结束战争的妙计！


    高风险，高回报！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的东石峡谷，脑中飞速推演。


    地形确实完美，若能成功将叛军主力引入，玄甲军占据地利，胜算极大。


    但前提是，作为诱饵的她，必须能在叛军的疯狂追击下，成功逃入峡谷，并且，负责伏击的主力部队必须及时、果断地封堵谷口，发起攻击！


    她的背后，必须交给一个绝对可靠之人！


    她看向周淮。


    此人是定国公之子，在玄甲军服役多年，资历深厚，虽然前几日与李长安有过冲突，显得有些气量狭小，但在军国大事上，应该知道轻重。


    而且，此次计划是他提出，由他负责伏击主力，似乎也合情合理。


    ‘或许……这是打破僵局唯一的机会了。’林清霜心中权衡。


    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为了京中的稳定，这个险，值得一冒！


    思虑再三，林清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一拍沙盘边缘，沉声道。


    “好！就依此计！本将军亲自做饵，引诱叛军进入东石峡谷！周副将！”


    “末将在！”


    “本将军命你，率玄甲军主力，提前秘密埋伏于东石峡谷两侧山崖之上！待本将军将叛军主力引入谷中，你立刻封死谷口，全力围歼，不得有误！”


    周淮闻言，脸上立刻露出“焦急”和“担忧”之色，连忙“劝阻”道。


    “将军！不可啊！您乃三军主帅，岂可亲身犯险？此计虽妙，但诱饵太过危险！万一……末将万死难辞其咎！还是让末将去做诱饵吧！”


    林清霜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不必多言！高破虏的目标是本将军，只有本将军出现，才能确保他能倾巢而出！此战关乎平叛大局，本将军意已决！执行命令吧！”


    看着林清霜坚毅决绝的眼神，周淮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狠厉取代。


    他重重抱拳，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末将……遵命！定不负将军重托！”


    望着周淮领命而出的背影，林清霜深吸一口气，走到帐口，望向京城的方向，心中默念：‘令月，长安……等我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