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夜已深。


    萧令月尚未就寝，正对灯查看北境送来的其他军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高破虏虽被革职，但边关局势依旧不明朗。


    就在这时，心腹侍女匆匆入内，低声道：“殿下，听雨楼沈楼主紧急求见。”


    萧令月心中一凛：“快请！”


    片刻后，一位身着夜行衣、面容清冷、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女子快步走入书房，正是听雨楼楼主沈素心。


    她甚至来不及行礼，便直接禀报，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与沉痛：


    “殿下！紧急军情！”


    “凉州刺史高破虏于两日前悍然发动兵变，斩杀不肯附逆的副将及官员，率其亲信部众及裹挟的边军，投奔草原部落！如今蛮兵与叛军合流，已攻破甘州城！”


    “什么？！”


    萧令月霍然起身，脸色骤变，“甘州城……张县令呢？”


    沈素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声音更低。


    “张九知张县令……率城中残存军民誓死抵抗，城破后……殉国了。高破虏下令……屠城……甘州……已成一片焦土，情形……惨不忍睹！”


    萧令月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一步扶住书案才站稳。


    她虽然预料到高破虏会垂死挣扎，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父皇今日才发布的旨意。


    高破虏就已经叛变，看样子应该是早有预料。


    只是她没想到高破虏竟如此丧心病狂，直接叛国投敌，更是做出了屠城这等天人共愤的暴行！


    而张九知……那个在边陲苦寒之地坚守信念、冒死送出证据的忠臣，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一股巨大的愤怒与悲痛涌上心头，萧令月贝齿紧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高破虏！此獠不除，天理难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


    甘州失陷，叛军与蛮兵合流，边关危在旦夕！


    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备车！即刻入宫！”


    萧令月当机立断，对沈素心道，“沈楼主，随我一同面圣，详细陈情！”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皇帝半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而充满了震怒。


    三皇子萧胤、吏部尚书沈密、兵部尚书等重臣皆已到场，林清霜也刚刚奉召急匆匆赶来，铠甲未卸，风尘仆仆。


    听雨楼的消息已经由内侍简要禀报，殿内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愤怒和不安。


    “逆臣！国贼！！”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咳嗽起来，“高破虏……朕要将他千刀万剐！还有那些蛮子……屠城……他们怎么敢！”


    就在这时，内侍通报长公主与听雨楼沈楼主求见。


    皇帝立刻宣入。


    萧令月与沈素心快步进殿，萧令月将沈素心带来的更详细、更血腥的战报呈上，并补充了听雨楼探查到的叛军与蛮兵的最新动向。


    听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和描述，养心殿内众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甘州数万军民，竟遭此荼毒！


    “陛下，”兵部尚书忧心忡忡道，“高破虏熟悉我边境布防，如今引狼入室，叛军与蛮兵士气正盛，必须立刻派精锐大军驰援，否则陇右道恐有全线崩坏之危！”


    “臣附议！”


    沈密立刻站出来，语气沉痛而“恳切”。


    “高破虏此獠，罪该万死！当务之急是稳住边关。寻常边军恐怕难以抵挡叛蛮联军的气焰。”


    “臣以为，非玄甲军这等百战精锐出马不可！唯有玄甲军，方能以雷霆之势，迅速击溃叛军，震慑蛮族，挽回颓局！”


    三皇子萧胤也适时开口，一副为国分忧的模样。


    “父皇，沈尚书所言极是。玄甲军乃我大周柱石，林将军更是威震北疆。”


    “儿臣以为，当立即任命林将军为平叛大将军，统帅玄甲军火速出征，平定叛乱，收复甘州，以慰张县令及甘州军民在天之灵！”


    他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冷光。


    只要林清霜和玄甲军主力离开京城，这京畿之地，便是他的天下了！


    而且，周淮已暗中投靠，军中自有安排……


    其余大臣大多纷纷附和，认为眼下确实只有玄甲军有能力快速扭转战局。


    萧令月眉头紧锁，她敏锐地感觉到三皇子一党如此积极地推荐玄甲军出征，背后必然有诈。


    但边关军情如火，甘州惨状历历在目，此刻若提出异议，不仅会延误战机，更会被扣上不顾大局的帽子。


    她看向林清霜。


    林清霜面罩寒霜，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无论是为国为民，还是为惨死的张九知和甘州军民，她都义不容辞！


    她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杀意：


    “陛下！高破虏叛国投敌，屠戮百姓，人神共愤！清霜请旨，即刻率玄甲军出征，不平叛乱，不斩此獠，誓不回还！”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爱将，又看看群情激奋的众臣，虽然身体虚弱，但此刻也被国仇家恨激起了血性，他重重一拍床榻。


    “准奏！封林清霜为平虏大将军，总揽陇右道平叛事宜，率玄甲军即日开拔！务必给朕踏平叛军，取高破虏首级回来！”


    “臣，领旨！”


    林清霜重重叩首。


    萧令月心中暗叹一声，知道此事已无法挽回。


    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林清霜能识破可能的阴谋，平安归来。


    翌日清晨，李长安府邸内一片温馨。


    五个丫头围坐在餐桌旁，正叽叽喳喳地吃着用农场食材做的丰盛早餐。


    小逐星还在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天听到府里人说爹爹“轻轻松松”就把那个讨厌的周副将“推开”的故事。


    就在这时，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林清霜径直走了进来，玄色披风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寒气。


    她的脸色比往日更加冷峻，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与肃杀。


    看到她这副模样，餐桌上的欢声笑语瞬间止歇。


    五个丫头都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乖乖地放下碗筷。


    “林将军？这么早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李长安起身问道，心中隐隐有些预感。


    林清霜目光扫过五个孩子，最终落在李长安身上，声音低沉而清晰。


    “高破虏反了，引草原铁骑南下，甘州城……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