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宁城。


    烛火点亮家家户户的房屋，远行的离家之人终于归来；街市上人来人往，忙碌的人停下步伐，享受与家人的团聚时光。


    妇人倚在木门边，伸长脖子盼望远方，下一刻她的眸光闪烁，朝不远处挥手：“儿子！快来，就差你了！娘包了你最爱吃的月饼！”


    莽莽撞撞的少年穿过拥挤的人群，张开双臂撞入妇人的怀抱：“娘，儿子想你！”


    小女孩坐在男人的肩膀上，小手戳戳他的脸庞，抓抓他的头发：“爹爹好久没有陪囡囡玩了！”


    女人挽住男人的臂膀，淡笑着看向丈夫和女儿：“因为爹爹要去抓坏人，囡囡和其他小朋友才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爹爹是大英雄！”


    一声声欢声笑语让芜宁城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这个祥和美好的夜晚下，共赏同一轮圆月。


    家人团聚，友人重逢，每个人都过着属于自己的小幸福，云泠想，这就是她努力修练杀除邪祟的意义。


    长柳玉说：“你今日很开心。”她的笑容在来到芜宁城后就没有放下。


    “芜宁城很热闹，大家都很开心，”云泠背过身，倒着走，“看见他们的笑容，我也忍不住高兴。”


    相星玮双手交叉扶着后脑勺，懒声道：“如果能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调皮的孩童在路上玩闹，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长柳玉把云泠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云泠望向天边的月亮，坚定的决心在几人心中留下希望的种子：“一定会的，我们都会见证那一日的来临。”


    糖画的摊子让乘风移不开眼，尽管已经走过好几里路，但它仍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


    原本逐渐被人群吞没的糖画在乘风眼中逐渐放大，一道清冽的声音让它回过神来。


    “想要什么样的？”长柳玉问。


    “玉哥哥，不用。”乘风把头缩在他的怀里，爪子捂住眼睛，“我不喜欢这个。”


    “小狗、蝴蝶、小鸟……”


    “小狼。”


    乘风耸拉的耳朵立起来。


    长柳玉拿出银钱给小贩：“老板，帮我们画一个小狼。”


    乘风按住长柳玉拿银钱的手：“玉哥哥，不要浪费银子了。”


    长柳玉说：“一个糖画能浪费几个银子？你想要就买给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原淮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说道：“乘风和阿玉师弟小时候很像。”


    程川一脸幽深点头：“没错。”


    云泠的目光在长柳玉和乘风之间打转：“哪里像？”


    他小时候可一点都不可爱。


    “阿玉小时候羡慕其他弟子可以经常和师兄出去玩，但又从来都不主动和我们说，”回忆往事，程川不由地笑起来，“我和原淮提出要带他出去玩时，他总是冷冷地说不喜欢出去玩。”


    “我们两就直接架住他的手臂带他飞到芜宁城玩了一天，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阿玉师弟笑容。”尽管原淮的表情很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愉悦。


    长柳玉抽抽嘴角：“我不羡慕。”


    程川语气疑惑：“那你为何总是趁我们不注意就跑下山？”


    “阿玉师弟长大了，”原淮摸摸他的头，“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嘴硬。”


    云泠举手：“这点我赞成。”


    长柳玉：“……”


    乘风的爪子紧紧抓住糖画的木棍，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是嘴硬？它的嘴巴是软软的。


    它只是不想麻烦哥哥姐姐。


    “大家快来！”相星玮兴奋的声音传来，他手中拿着几个空白灯笼朝他们招手。


    相星玮把灯笼一个个发给他们，嘴里还振振有词道：“这几个灯笼已经开过光了，写在上面的愿望都会实现。”


    “师兄你怎知它们都开过光了？”云泠垂眼打量手中的灯笼，不过是用几根木根撑起白纸的普通灯笼罢了。


    “因为是我刚给它们开的。”


    长柳玉眼尾上挑：“那师兄可要负责帮我们实现愿望。”


    相星玮一本正经道：“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云泠轻笑出声，毛笔在灯笼上快速滑动，灯笼上画着一名威风的女子，她单手叉腰，手握长剑指天，披风随风摆动，女子身后是很多亮着灯火的房子，画的旁边写着铿锵有力的四个大字“天下第一”，每个笔画中都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狂妄与自信。


    乘风咬着笔杆，踉踉跄跄移动脚步。


    灯笼上，两只狼带着一只小狼在山顶嚎叫，两只蝙蝠在他们身边盘旋。


    巫阳秋的灯笼上画着几个小人围在圆桌旁，桌上摆了五六盘菜和几瓶小酒，每个小人的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


    “大家每日聚在一起，开心地吃我做的饭，便是我的愿望。”


    “那我的愿望和小秋差不多，”相星玮的灯笼画上，他脚踩大地，手撑天空，在他的庇护下，几个小人拉着手转圈，“我希望大家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什么烦恼都没有，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来顶着！”


    原淮的灯笼上一个人板着脸站在中间，几个人围着他，他们的头顶上有一个小气泡，里面写着“我想要……”。


    云泠面露疑色，就听长柳玉解释道：“原淮师兄喜欢师弟师妹们麻烦他，只要师弟师妹们向他提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我的愿望是，可以一直保护你们。”程川展示自己灯笼，上面画着一个人在前面快速挥剑击退妖魔鬼怪，他的身后站了几人在加油呐喊。


    云泠眯眼，手指指向画中头顶两根细线的小人：“师兄，这个像蜚蠊一样的人不会是我吧？”


    她再也不会梳这个类型的发式了。


    程川挠了挠脸颊：“那我再改改？”


    原淮对他改后的画评价道：“像顶了很多条须的蜚蠊。”


    “阿玉，你画的是什么？”相星玮凑到长柳玉身旁。


    天空中飞着一朵长了手脚的微笑云，它的手腕上还有一个红圈，一颗星星和太阳在一旁手拉手，雨滴在河水上荡起一圈圈波纹，小河边一只小狼在地上打滚。


    这幅诡异的画旁还配了句祝福“平安”。


    乘风趴在长柳玉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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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膀上，耸动鼻子凑近闻糖画的香味，两只眼睛里装满了喜欢。


    云泠手里提着自己和乘风的灯笼，扶额说道：“快吃罢，再不吃糖都要化了。”


    这小家伙在等什么呢？拿在手里这么久，闻了看，看了闻，就是不吃。


    乘风摇摇头：“这是玉哥哥送给我的礼物，我不舍得吃。”


    云泠用手指轻弹它的额头：“一个小糖画这么喜欢，下次我送你个更厉害的礼物。”


    “不用……”乘风揉揉额头。


    云泠转转眼珠，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姐姐饿了，姐姐也想吃乘风的糖画。”


    乘风的眉心揪在一团，眼底闪过几分犹豫。


    它的爪子刚伸出一寸，长柳玉就坏心眼发话：“乘风要把哥哥送给你的礼物给别人吗？”


    长柳玉委屈的表情倒映在它的黑眸中，伸出的爪子又收了回来。


    云泠捂住肚子，撅嘴道：“乘风，姐姐好饿啊。”


    乘风的爪子僵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急得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相星玮看不下去了，从路边买了个糕点塞进云泠手中，把乘风抱在自己怀里：“两个幼稚鬼，你们是在欺负一个只有两岁的小孩吗？”


    “走，咱们不理他们，下次他俩再逗你，你就来找我。”相星玮伸出手掌轻拍它的后背。


    长柳玉幽幽道：“师兄你平时逗得少吗？”


    “你上次逗哭，还是我哄的。”云泠点头附和，


    相星玮轻咳一声：“是吗？我都忘记了。”


    芜宁城的中心是一个戏舞台，不少城民都围在那，云泠护着灯笼挤到人群前面。


    一个黑衣男手持装满铁水的木勺，在台上激情地说道：“这几年里，邪祟越来越多，大家每日每夜都过着不安害怕的日子，甚至失去了血浓于水的家人，先人曾用铁水驱赶不祥，今日大家相聚在此，我们就用这铁水驱邪避灾，希望我们早日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好！！！”人群瞬间爆发出喊叫声。


    “有人想当这驱邪的勇士吗？”黑衣男眺望人群。


    话音刚落，云泠脚底发力，跃上戏台：“我来！”


    黑衣男面色惊讶，随后大笑称赞：“我还以为会上来一位公子，没想竟是一名如此勇敢的姑娘！”


    “女子从不比男子差。”字字有力，语气不容置疑。


    “说得好！”一名挎着菜篮的妇人喊道，“俺家就是靠着俺卖菜才好起来的。”


    “对！俺一个人带大了俺妹妹。”


    “……”


    越来越多女子发声，云泠带头为她们鼓掌。


    女子，就该这般耀眼。


    黑衣男的面色从诧异变到了然：“是我狭隘了，女子同男子一般勇敢强大，我在这给所有女子道歉！”


    云泠左手握住装满铁水的柳木勺，右手拿着空勺：“我向大家承诺，邪祟终有一日会消失，像今日这样美好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她相信这一日很快就会来临。


    清冷的嗓音掷地有声，人们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