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进了五日，商队终于抵达了黑狼部落的牧场。


    与之前那些富裕的大部落相比，这里的景象显得萧条了许多。


    帐篷的数量不多，而且大多陈旧，上面还打着难看的补丁。


    牧群里的牛羊看起来也有些瘦弱，无精打采地啃着草根，远不如秃鹫部落的膘肥体壮。


    但江白的眼神却微微一凝。


    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里的营地布局，远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部落都要严谨。


    帐篷的排列看似杂乱，实则井然有序，隐隐合乎某种军阵的规律，无论从哪个方向突袭，都会陷入交叉攻击的困境。


    在营地外围，还有专门的木制哨塔和锋利的拒马，几队巡逻的牧民骑士往来不休，他们身上的皮甲虽然破旧，但手中的弯刀却擦得雪亮，神情警惕，目光锐利如狼。


    贫穷，但精悍！


    江白心中立刻给出了评价。


    这支部落，就像一头受了伤、正在舔舐伤口，却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成年孤狼。


    商队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十几名骑士迅速围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已经出鞘，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着骇人的光芒。


    为首的一名百夫长厉声喝问：“什么人！报上名来！来我黑狼部落有何贵干？”


    “朋友！朋友！别误会！”江白依旧是那副胡商打扮，满脸堆笑地从骆驼上跳下来，高高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姿态，“我们是来自西域的商人，带来了一些好东西，想和你们的头领做笔生意！”


    说着，他示意林大山打开了一箱货物。


    依旧是那熟悉的“三件套”——雪白的盐，喷香的茶，醇厚的酒。


    然而，和之前那些部落不同，黑狼部落的骑士们虽然眼中也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渴望，但纪律性却强得可怕，没有一个人擅自上前，依旧保持着警惕的战斗阵型。


    那名百夫长仔细打量了江白和他的货物几眼，沉声道：“在此等候！我去禀报首领！”


    江白也不着急，就那么笑呵呵地站在原地，心中却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部落首领，评价又高了一层。


    没过多久，营地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此人身高接近九尺，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穿着一身简陋却坚韧的皮甲，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他的面容如同刀削斧凿，线条刚硬，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边眉角一直延伸到嘴角，让他看起来充满了凶悍之气。


    但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冷静，仿佛草原上最狡猾的头狼，看似平静的眼底，却燃烧着一团足以焚烧草原的野心之火！


    江白心中一凛。


    阿史那雄！


    此人，比情报里描述的，还要更具压迫感。


    这绝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而是一头真正的草原枭雄！


    阿史那雄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先是在江白的商队和货物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江白的脸上。


    他没有像其他部落首领那样，被那些珍贵的物资吸引全部心神，反而对江白这个“商人”本身，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你就是这支商队的首领？”阿史那雄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正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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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躬着身子，笑得一脸谄媚，“小人贾白，见过尊敬的黑狼王！”


    阿史那雄的眉头微微一皱。“黑狼王”这个称呼，让他有些意外。


    他一个备受打压的小小部落首领，何曾有过这等称谓？这个胡商，要么是无知，要么……就是别有用心。


    “我不是王。”阿史那雄淡淡地说道，目光却愈发锐利，“你们的货物，我看到了，确实是好东西。说吧，你们想要换什么？”


    “嘿嘿，不急，不急。”江白搓着手，一副市侩的模样，“生意嘛，总要坐下来慢慢谈。我听说，首领您对中原的文化很感兴趣？我这次，除了这些，还带了一些中原的话本和……兵书。”


    此言一出，阿史那雄握着酒杯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发白，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才缓缓抬眼，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江白。


    盐、茶、酒，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只要有钱，总能弄到。


    可中原的兵书，对于被王庭严密封锁的他来说，却是梦寐以求的至宝！这个胡商，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这个？


    他深深地看了江白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看似普通的商人，绝不简单！


    “有意思。”阿史那雄沉默了片刻，嘴角忽然裂开一个充满野性的笑容，“那就请吧！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转身，向着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营帐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把最好的马奶酒和烤肉拿上来，招待我们尊贵的客人！”


    江白看着他高大而孤傲的背影，脸上的谄媚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落子前的平静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