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转向谢临舟，指着裴砚笑道：“这是裴砚，我在赏花宴认识的新朋友，他人可好了。”


    要不是他，自己的任务都难完成了。


    是大大的好人。


    说完还挺得意，觉得自己把朋友都介绍全了，全然没注意到两个男人对视时，空气里仿佛有火星子在噼里啪啦地炸。


    “赏花宴？”谢临舟听到这个一眼，眉头“唰”地拧了起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又气又懊恼，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早知道木木那天会去赏花宴，他说什么也得跟去！


    那样就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木木，把那些想凑过来的家伙全挡回去，哪里还轮得到这裴砚什么事。


    越想越憋屈，谢临舟瞥了眼身旁气定神闲的裴砚，又看了看浑然不觉、还在冲裴砚笑的苏木，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活像只被抢了主人注意力的大狗，委屈的不行。


    裴砚像是没看出谢临舟的不可以，转向苏木，语气温和：“木木，我独自一人也无趣，不知可否同你们一道游花灯？”


    苏木正要点头，谢临舟先炸了，气鼓鼓地瞪着裴砚：“你没自己的朋友吗？非要凑我们这儿来！”


    哪料裴砚闻言，竟缓缓垂下了眼眸，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低落：


    “许是我性子沉闷，总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向来交不到什么朋友。逢年过节，也常是独自一人出来晃荡。”


    这话听得苏木心里“咯噔”一下，同情心一下就泛滥了。


    她没想到，自己新交的朋友居然这么惨，难怪当初她去搭讪的时候裴砚是一个人在树下看书，原来是被孤立了。


    看到黯然神伤的裴砚，苏木就好像从前的自己。


    她哪儿还顾得上别的，安慰似的踮起脚拍拍裴砚的肩膀：“没关系没关系！人多更热闹呀，你跟我们一起玩嘛！”


    她是不会让任何一个朋友落单的！


    小姑娘仁义这一块那是没的说。


    谢临舟在一旁听得脸都快绿了，狠狠瞪着裴砚。


    装！真会装！


    难怪没朋友，这么装模作样，换作他是裴砚的朋友，非得套个麻袋揍一顿不可。


    裴砚谢过苏木，目光不经意扫过两人脸上的面具，似是随口道：“这面具倒是别致，我瞧着喜欢，也去买一张来。”


    谢临舟哪能让他如愿？


    不等裴砚动脚，他直接扭头冲摊主喊：“这摊子上剩下的同款面具，我全买了！”


    说着掏出银子拍在摊上，又招手叫过跟着的小厮，“把这些全给我送回府去！”


    做完这一切，他扬着下巴看向裴砚，少年气性张扬得很，眼里明晃晃写着“挑衅”：“现在没有了。”


    裴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反倒微微勾了勾，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眼神悄悄冷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简直成了谢临舟和裴砚的“战扬”。


    刚走过糖画摊，谢临舟一把拽过苏木：“木木你看！那老师傅能画凤凰！我给你买一个！”


    说着就往摊前冲，生怕慢了一步。


    脚还没站稳，裴砚已不知何时递过一支缠了金丝的糖葫芦，递到苏木面前：“方才见你瞧了两眼，这是山楂裹了蜜，不酸。”


    苏木左看看凤凰糖画，右看看糖葫芦，眼睛都亮了，接了这个又舍不得那个，最后干脆一手一个，吃得眉开眼笑。


    谢临舟见她接了裴砚的糖葫芦，不服气地又去买了盏兔子灯塞她手里：“这个亮！提着好看！”


    裴砚便从袖中摸出块暖玉，塞到苏木另一只手里：“夜里风凉，握着手暖。”


    两人一个抢着给她买吃食玩物，一个忙着递暖物解乏，眼神时不时在空中撞出火星子，都卯着劲要把苏木的注意力往自己这边拉。


    苏木被两人围着，一会儿被谢临舟拉去看杂耍，一会儿又被裴砚引着瞧花灯上的诗句，只觉得今天热闹得很，实在好玩，半点没察觉身侧两人之间那几乎要烧起来的较劲气息。


    远远瞧见河面上飘着点点烛火，原来是有人在放祈愿的花灯，一盏盏顺着水流漂远，映得水面亮闪闪的。


    苏木眼睛一亮，拉着谢临舟和裴砚的袖子就往河边跑：“我们也去放！我也要写愿望！”


    河边有小贩在卖现成的花灯和纸笔，苏木挑了盏粉白的莲花灯，接过毛笔趴在石栏上，笔尖在纸条上划了划，没一会儿就写好了，小心翼翼地把纸条贴在灯壁上。


    谢临舟也选了盏鲤鱼灯，写愿望时背过了身，等苏木凑过去想看，他却红着脸把灯往身后藏，嘟囔道：“别瞧别瞧，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要是被木木看到，那也太害羞了。


    “好吧。”苏木乖乖退回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没再追问。


    一旁的裴砚则不慌不忙，选了盏素雅的兰草灯，握着笔慢条斯理地写着，写完后还轻轻吹了吹墨迹，才将纸条贴好。


    三人捧着花灯走到水边，小心地把灯放进河里。烛火在灯里轻轻晃，带着纸条上的心愿飘向远处。


    苏木双手合十攥在胸前，闭着眼虔诚地默念。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长久待在这个世界，所以没什么贪心的愿望，只盼着姨母能天天开心，身体健康。


    少女闭着眼，全然没察觉身旁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那样灼热，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眼里。


    直到她睁开眼，转头要问“你们的灯漂远了没”，谢临舟才像被烫到似的慌慌张张移开目光，假装去看水里的灯，耳尖却悄悄红了。


    少年的心动，总是莽撞又热烈的。


    裴砚倒还算镇定，只是望着她的眼神里的温柔不比任何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