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林晚秋牵着苏木的手，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慢慢往自己的院子走。


    苏木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小姑娘眼巴巴的，格外惹人怜。


    两人的身影转过回廊拐角，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正厅里的谢临渊才收回目光。


    他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沉默片刻，才看向主位上的侯夫人，声音平淡无波：“母亲，方才那位姑娘是谁？”


    侯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长子。


    谢临渊性子冷硬，向来对府中琐事漠不关心，更别提主动问起一个不起眼的姑娘了。


    她略一思忖，便笑着解释：“你说的是苏木吧？那是林姨娘的外甥女，她母亲……也就是林姨娘的姐姐，早年间没了，父亲待她不好，林姨娘看着可怜，便求到我这儿，半个月前刚接进府的。”


    原来是林姨娘的外甥女。


    谢临渊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听完便作罢，再没多说一个字，重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侯夫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奇怪渐渐淡了。


    她原本还想着，苏木虽出身商户，却也是个标志的姑娘，临渊又到了适婚的年纪，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该叮嘱两句，让他平日里离苏木远些，免得被人说闲话，或是那小姑娘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转念一想，临渊自小就性子沉稳，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对女色向来避如蛇蝎，府里的丫鬟婆子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多言，更别说主动招惹了。


    苏木一个商贾出身的姑娘，容貌虽然尚可，但也不是最顶尖的，想来也入不了他的眼。


    这么想着，侯夫人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提到婚事，侯夫人忍不住唠叨起来。


    “临渊，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身边和你同龄的公子哥，要么成婚，要么已经订婚，你还迟迟没有定下，娘实在是担心，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娘去给你挑。”


    喜欢的女子呢？


    谢临渊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刚刚饭桌上灵动乖巧的少女，但还是淡淡道：


    “此事不急，母亲不必担忧。”


    ——


    苏木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桌旁，双手轻轻托着腮帮子，眉头微蹙，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那双清澈的眸子更显茫然。


    她对着空气小声嘀咕，像是在跟谁商量：“系统，真的要去吗？”声音温温软软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抗拒，“那个谢临渊……看起来好严肃，一点都不好接近哎。”


    一想到那天饭桌上，谢临渊坐在那里，周身像裹着层寒气，眼神淡淡的，连说话都没什么起伏，苏木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有点发怵。


    她本就不是个爱招惹人的性子，对着那样冷漠的人，连多说句话都觉得费劲，更别说主动去献殷勤了。


    【任务要求，必须前往。】系统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在她脑海里响起。


    苏木撇了撇嘴，脸上露出点委屈的神色，像是被老师布置了难题的学生。她沉默了几秒，才闷闷地应了一声：“那……行吧。”


    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系统见自家宿主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忍不住有些心软，哄着小姑娘：【没事的，咱们只要有献殷勤这个动作就行了，反正他会拒绝你，不用害怕。】


    【谢临渊现在在练武场，宿主抓紧时间。】系统又提醒道。


    苏木“哦”了一声，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心里还在嘀咕，献殷勤要怎么做啊？


    是像原剧情里那样，凑上去送点亲手炖的汤，还是怎么做？


    可是自己又不会炖汤。


    她一边想，一边挪动着脚步往外走，背影看起来有点蔫蔫的，像是被霜打过的小草，透着股不情愿，却又只能乖乖听话。


    练武场青石铺地，边缘的兵器架上寒光凛凛。


    谢临渊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手中长剑挽出一片冷冽的银光。


    他起势迅猛，剑风裹挟着破空之声，每一次挥砍都精准狠厉，仿佛要将周遭空气劈开。


    转身时衣袂翻飞，利落得不带半分拖沓，额角渗出的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悍然之气。


    阳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将那双眼眸衬得愈发深邃，宛如寒潭。


    忽然，他手腕微转，原本直刺而出的剑势骤然收住，动作顿了半息。


    眼角余光掠过场边角落，那里立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怯生生地往这边望。


    是她。


    他眼眸微动，下一刻，谢临渊的剑势陡然变了。


    剑光更疾，宛如惊鸿掠影，招式间多了几分以往少见的灵动。


    长剑在他掌心旋转跳跃，竟生生挽出数朵璀璨的剑花，银辉流转，看得人眼花缭乱。


    收势时剑脊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动作行云流水，漂亮得近乎炫目。


    场边伺候的下人都看呆了，手里的茶盏差点没端稳，纳闷极了。


    大公子练剑向来只求实效，不是最讨厌这种华而不实的炫技招式了吗？说那是江湖卖艺人才会做的哗众取宠之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谢临渊却仿佛毫无所觉，收剑而立，气息微喘，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将长剑递还给上前的小厮，冷淡地吩咐：“挂好。”


    目光不着痕迹地又飘向角落。


    那少女似乎被他刚才的剑势吓到了，缩了缩肩膀，却还是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几步。


    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有点可爱。


    苏木走得极慢，双手揪着裙摆，指尖都快把料子捏皱了，每一步都透着犹豫。


    谢临渊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蜷。


    看起来……有点呆，想捏。


    这念头毫无预兆地钻进他脑子里。


    终于，苏木挪到了他面前，仰着小脸看他。


    阳光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那双杏眼水润润的，亮得像盛了星光。


    谢临渊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动，声音依旧是冷的：“有事？”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少女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那视线太过澄澈，像温水一样慢慢漫过来，烫得他耳根悄悄泛起一层薄红，只是被鬓发挡着，没人瞧见。


    两人离得近了，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皂角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钻进鼻腔。


    “系统，谢临渊看起来好凶呀，他不会想揍我吧？”


    苏木紧张的问系统。


    系统安抚苏木：【放心，他不会的，退一万步，他要是动手，我就带你跑路。】


    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会干点兼职，好歹有点灰色收入，带宿主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宿主不给力，他只能自己努力了。


    苏木的心安定了点，攥着手里的小手帕。这帕子是她前几天练手做的，边角歪歪扭扭地绣着两朵浅粉梅花，针脚粗疏，一看就知道是新手绣的。


    她把帕子往前递了递，细声细气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大、大公子，好巧呀，擦擦汗吧。”


    说完便飞快地低下头，乖乖等着谢临渊拒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