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殷勤的样子，让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有些侧目。


    总决赛的抽签环节，选手们依次从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箱中，抽取决定自己出场顺序的号码球。


    当虞可的手伸进去时，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她拿出了一个号码球。


    8号。


    压轴出场。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的赞叹声，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位置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而被剥夺了所有资格的苏雨晴，被安排在观众席最偏远的角落，连靠近抽签箱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目光，像死死地钉在虞可脚边那个精致的鞋盒上，嘴角缓缓勾起。


    林苒的视线在场内逡巡，正好捕捉到了苏雨晴那个阴冷的笑容。


    她的心一沉，凑到虞可耳边，低声嘱咐。


    “小心她使绊子。”


    虞可正专注地拉伸着腿部韧带，闻言，并没有当回事，“现场这么多镜头，她不敢乱来。”


    林苒却无法像她这么乐观，眉头紧紧皱着。


    “还是检查下舞鞋吧，我不放心。”


    虞可被她弄得有些无奈，为了让她安心，只好停下动作。


    她笑着打开了鞋盒，将那双崭新的舞鞋拿了出来。


    “刚才高文文帮我确认过，没问题。”


    比赛正式开始。


    炫目的灯光在巨大的舞台上交织成网，音乐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前几位选手的发挥都极为稳定，高超的技巧和饱满的情绪，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后台的监视器前，虞可安静地坐在角落，一遍遍在脑海中过着自己的舞蹈动作。


    忽然，一种莫名的心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脚边的鞋盒上。


    要不要……再看一眼？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候场区的门就被人推开。


    一名场务行色匆匆地跑了进来，语气急切。“虞可老师，快，准备候场！”


    她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向了通往舞台的幽暗通道，彻底忘了再去检查舞鞋。


    巨大的背景音乐轰然响起。


    是《涅槃》。


    虞可定了定神，在追光灯亮起的瞬间，翩然登场。


    她一身红衣，甫一出现，就引来了全场最热烈的欢呼。


    第一个高难度的大跳，稳稳落地，但她右脚的脚心，传来一丝刺痛。


    虞可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没有时间深究，身体已经随着音乐，做出了下一个动作。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完全沉浸在了舞蹈所描绘的悲壮意境里。


    然而，当她完成一组急促而绵密的连续踏步后，光洁如镜的白色舞台上，留下了一枚淡淡的血色印记。


    观众席前排，有人最先发现了不对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血！”


    导播的反应极快，一个特写镜头推向了虞可的右脚。


    高清的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精致的红色缎面舞鞋，已经被血濡湿，颜色变得越来越深。


    随着她的舞动，一滴滴鲜红的血正从鞋底渗出，在纯白的舞台上，开出触目惊心的花。


    直播间的弹幕，在静止了一秒后，瞬间爆炸。


    【天啊！鞋里有东西！】


    【我的妈呀，那是血吗？她在流血！还在跳！】


    【看着都疼死我了，她为什么不停下来？快停下啊！】


    评委席上，盛檀的脸色早已沉得能滴出水。


    在镜头给到特写的那一刻，他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一只手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林苒的眼眶通红，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能上去！现在中断比赛，她这些天的所有委屈和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闻言，盛檀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她受伤了！”


    “我了解可可。”


    林苒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宁愿带着伤跳完这支舞，也绝不会愿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像个失败者一样中途退场。”


    舞台中央，聚光灯下。


    虞可当然感觉到了疼，她也感觉到了脚底的湿热，知道自己在流血。


    只要她现在停下来，所有人都会同情她，她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可是，停下来，然后呢？


    那不就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吗，她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可以在这里跳舞。


    所以她不能停，也不会停。


    后台阴暗的角落，苏雨晴透过厚重幕布的缝隙，死死盯着舞台中央。


    她看着虞可脚下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色，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跳啊，继续跳啊。


    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音乐推向最高潮，虞可完成了最后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动作，身体后仰，柔韧得如同新生的柳枝。


    在她躺倒的瞬间，整个舞台已经洒满了斑驳的血点。


    音乐戛然而止。


    全场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寂。


    紧接着，是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屋顶的掌声。


    虞可撑着剧痛的身体，朝着台下，朝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盛檀再也忍不住。


    他大步冲上舞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那个摇摇欲坠的女人打横抱起。


    “去医院。”


    虞可虚弱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里，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绽开一个满足的微笑。


    “我跳完了。”


    “完整地，跳完了。”


    她做到了，没有中途放弃，没有让那个人的阴谋得逞。


    医护人员提着急救箱匆匆赶来，围在两人身边。


    “盛总，让我们先处理伤口！”


    当那双浸透了鲜血的舞鞋被医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时，周围所有人都惊的近乎失声。


    她白皙的脚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口，几片闪着寒光的玻璃碎屑，还深深地嵌在血肉里。


    直播间的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狂了。


    【天哪，这是什么惨状！】


    【是人吗？到底是谁干的？！】


    【救命，我不敢看了，我的脚已经在痛了……】


    盛檀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他抱着怀里的人就要往外走。


    虞可却忽然伸出没有一丝力气的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


    “等等……”


    “我要等排名出来。”


    盛檀急得眼眶通红，几乎是低吼出声。


    “你的脚需要马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