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侧身避开她的手，示意她去沙发上坐着休息。


    “我今天吃了这么好吃的饭，总得干点活，你去休息吧。”


    他将碗碟放进洗碗池，然后，开始挽那件深蓝色羊绒衫的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虞可无奈，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


    她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正站在小小的洗碗池前，动作有些生疏，却很认真地清洗着碗碟。


    这个画面，有一种不真实的和谐感。


    “说起来，有件事挺烦的。”


    盛檀冲洗盘子的动作没有停，但她知道，他在听。


    “我的榜一，星辰大海，昨天好像跑去那个模仿我的主播直播间刷礼物了。”


    “你说，我是不是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榜一觉得别人更有趣，要跑路了怎么办？”


    哗啦一声。


    盛檀手一滑，手里的瓷盘差点摔进池子里。


    “可能……是手滑点错了？或者系统推送，进去看看而已。”


    虞可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僵直的背影，没有戳穿。


    她只是拖长了语调。


    “哦？”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没再追问一个字。


    盛檀强作镇定地继续洗着碗，脑子里乱成一团。


    趁着虞可转身去客厅收拾桌子的间隙，他飞快地关掉水龙头。


    他飞快地切换账号，点开星辰大海跟虞可的聊天框。


    【在吗？】


    【昨天的事是个误会。】


    【我点进那个直播间纯属手误，三个火箭也是点太快了，根本没看清是谁的直播间。】


    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解释还不够有说服力，又补上了一句。


    【如果你觉得膈应，我可以立刻联系平台，申请把那笔打赏退款。】


    消息一连串发出去，却如同石沉大海。


    盛檀握着手机心里更慌了，他悄悄侧过身，从厨房门口的缝隙里，偷偷瞄向客厅。


    虞可正弯着腰，用一块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餐桌。


    她的手机传来震动，但虞可只是撇了一眼，就没管了。


    盛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迅速地划开通讯录，找到了张助理的电话，拨了出去。


    “盛总？”


    盛檀压低了嗓子，语速快得惊人。


    “联系直播平台，用星辰大海的账号，申请退还昨天下午三点左右，给一个叫雪儿爱舞蹈的主播打赏的三个火箭。”


    电话那头的张助理明显愣住了，有那么几秒钟的死寂。


    这大概是他职业生涯里，接到过的最匪夷所思的指令。


    “盛总，这个……”


    “现在就办。”盛檀不给他任何质疑的机会。


    “理由？”张助理还是本能地问了一句。


    盛檀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理由就是操作失误！”


    电话那头的张行显然懵了，但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问一个字。


    “好的，盛总，我马上处理。”


    挂断电话，盛檀将手机塞回口袋，重新打开了水龙头。


    他心不在焉地冲洗着那只已经光洁如新的盘子，脑子里乱糟糟的。


    虞可到底看到没有，可是她为什么又没有反应？


    厨房收拾干净了，盛檀解下那条有些可笑的碎花围裙，仔细叠好，放在流理台的一角。


    他擦干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可可，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虞可点了点头，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好啊，那我送你。”


    玄关处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盛檀弯腰换鞋，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却没有立刻拧动。


    他站直身体，转过来看着她。


    她就站在他面前，穿着柔软的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上还带着一丝烟火气。


    “下周基金会有个慈善晚宴，你要不要来参加？”


    虞可安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明亮。


    盛檀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就在他懊恼地准备找个借口将话圆回来的时候，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盛檀的眼神软了下来，还有很多话想说。


    可这些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最终都咽了回去，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晚安。”


    虞可应声：“晚安。”


    盛檀拉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又在他身后合上。


    虞可轻轻关上了门，而是背靠着门板，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玄关处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


    片刻后她走到客厅的窗边，撩开米白色的窗帘一角，朝楼下望去。


    没过多久，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单元楼的门口。


    他站在那片光晕里，停下脚步，抬头朝她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隔着十几层楼的距离，她当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就是能感觉到，那道视线精准地落在了她所在的这扇窗户上。


    他就那样站了足足有五分钟才离开。


    虞可放下了窗帘，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星辰大海发来的信息，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手机顶端弹出来一条消息。


    【盛檀：今晚很愉快。】


    虞可看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轻轻摩挲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一个人盯着手机屏幕不撒手。


    【您收到一笔来自用户“星辰大海”的打赏退款申请，申请已通过，款项已原路退回。】


    雪儿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抓起手机，迅速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给我联系营销号！所有的！我要让全网都知道，虞可是个什么货色！”


    电话那头的助理被她吓了一跳，声音小心翼翼的。


    “雪儿姐，这……我们没有证据啊……”


    “要什么证据？”雪儿冷笑，“你就说她嫉妒我，因为我们是同赛道的主播，所以指使她的榜一，先给我刷礼物再申请退款，就是为了故意羞辱我，打压新人！”


    “快去办！我现在就要看到效果！”


    第二天一早，互联网的世界早已风起云涌。


    #虞可嫉妒打压新人#的话题，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顶上了热搜榜首。


    几个粉丝数百万的营销号在同一时间发布了内容相似的文案。


    文章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某虞姓舞蹈主播，如何因嫉妒同类型新人主播的崛起，而使出打赏后退款的阴损招数，公开羞辱对方。


    配图是那张刺眼的退款通知截图，以及雪儿楚楚可怜的艺术照。


    一夜之间，舆论被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