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终于从一堆废弃的纸箱后面，摸出了一截黑色的电源线。


    “找到了！在这里！”


    姜彤彤眼睛一亮，一把抢了过来，说着就要往插座上送。


    “快！快接上！”


    “等等！”


    经验丰富的音响师一把拦住了她的手。


    姜彤彤急得跺脚，“等什么！再不接上比赛都要结束了！”


    音响师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能接！”


    “现在音乐接上也是从中间开始，节奏跟她的动作完全对不上，会彻底打乱她的表演，那样比没有音乐更糟糕！”


    音响师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虞可的眼神带着怜悯。


    这选手算是彻底栽了。


    出现这种级别的播出事故，就算跳得再好，评分也绝对会受影响。


    舞台之上，虞可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她听不见台下的骚动，也感受不到那些探究的视线。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在寂静中独舞的身影。


    没有了音乐的辅助，舞蹈本身的力量被无限放大。


    当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她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整个体育馆，死一般的寂静。


    三秒钟后。


    掌声轰然爆发。


    虞可朝着台下，朝着评委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平静地转身，走下舞台。


    “可可！”


    姜彤彤第一个冲了上来，一把将她死死抱住。


    “你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你没事吧？刚才没吓到吧？有没有影响你？”


    虞可轻轻摇了摇头，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


    “没事。”


    在重新起舞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赢了自己。


    话音刚落，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我们伟大的无音乐舞者吗？”


    陈菲带着几个同伴，抱着手臂，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跳得可真不错啊，我都快看哭了呢。”


    姜彤彤张开手臂护在虞可身前，怒视着她。


    “是不是你搞的鬼！”


    陈菲夸张地笑了一声，无辜地摊开手。


    “证据呢？”


    “这位同学，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话哦，我脾气不好，是会告你诽谤的。”


    姜彤彤气得脸颊通红。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恶毒！”


    陈菲完全不理会她的指控，反而故意提高了音量。


    “不过啊，我也替你感到可惜。”


    “就算跳得再好又怎么样呢？比赛里出现这么重大的舞台失误，冠军肯定是没戏咯。评委再怎么欣赏你，规则就是规则，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破坏吧？”


    她每说一句，姜彤彤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周围几个选手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虞可的眼神里带着幸灾乐祸。


    “你闭嘴！”姜彤彤气得浑身发抖，攥着手就要冲上去。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虞可从她身后走出来，平静地看着陈菲。


    “舞蹈是艺术。”


    “它不是用来在台上争强好胜，或者在台下攻心算计的工具。”


    “你的技术很好，但你的舞没有灵魂，因为你这种人，心里只装着输赢和算计，没有对美的感知。”


    “所以，你永远也上不了真正的台面。”


    后台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被虞可这番话镇住了。


    陈菲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咬牙怒视。


    “你！”


    她指着虞可，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虞可说的是事实。


    她的老师也曾经这样评价过她，说她匠气太重，只有技巧，没有感情。


    这是她最深的痛处，此刻却被虞可当着所有人的面，血淋淋地揭开。


    虞可不再看她，转过身，对还处在震惊中的姜彤彤轻声说：“我们走吧。”


    姜彤彤愣愣地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腕，穿过人群。


    两人转身离开，留下陈菲难看地站在原地。


    回到休息室，姜彤彤用力关上门，气的直骂人。


    “就这么算了？肯定是她搞的鬼！”


    虞可疲惫地在休息室的长椅上坐下，没有说话。


    “彤彤，算了，你先歇会吧。”


    “我们去找主办方！去调监控！肯定能找到证据的！”姜彤彤不甘心地说。


    虞可摇了摇头，声音很轻。


    “没有用的，彤彤。”


    “那种地方，人多手杂，线路又乱，她既然敢做，就一定想好了退路。”


    现在去闹，只会显得自己像个输不起的疯子，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姜彤彤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里带了哭腔，“可可……那你的冠军……”


    虞可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关系，至少我知道，我跳得很好。”


    她真的尽力了。


    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她完成了整支舞。


    这就够了。


    她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又补了一句。


    “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姜彤彤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走过去，紧紧抱住虞可。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最棒的。”


    虞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从她怀里退出来。


    “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剩下的比赛，她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下去。


    与其在这里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失望结果，不如早点离开。


    姜彤彤用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拿起两人的包。


    “好，我带你回去好好歇歇，要不要吃点东西？累不累，腿有没有受伤？”


    姜彤彤一路喋喋不休地走出体育馆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晚上回到酒店，她还是不放心，跟着虞可进了房间。


    “可可，要不要我今晚陪你一起。”


    虞可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你自己好好休息就行，不用管我。”


    姜彤彤欲言又止，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最后，她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那你早点睡，别想太多了。”


    “明天成绩就出来了，说不定……说不定评委会考虑到突发状况，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呢？”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虞可没有戳破她的幻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晚安。”


    姜彤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