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没有回答，只是将盒子放到一边，转身继续面对着落地窗练习。


    窗外夜色渐浓，镜子里的人影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旋转，跳跃。


    可她的思绪，却早已飘远。


    盛檀是不是一直在关注着她？


    比赛当天，虞可早早来到后台做准备。


    她找了个角落，正弯腰压腿，一道尖锐的女声就从头顶砸了下来。


    “哟，这不是那个土包子吗，居然真的敢来参加？”


    虞可动作未停，甚至没有抬头。


    看到她没有反应，陈菲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怎么？就穿这身比赛？连件像样的演出服都没有？”


    虞可直起身，平静地回了一句。


    “演出服在包里。”


    她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活动自己的脚踝，完全把对方当成了空气。


    陈菲完全不信她的话，笑声更加刺耳。


    “该不会是地摊货吧？要不要我借你一件？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套，免得到时候丢人。”


    她身边的几个同伴跟着哄笑起来。


    虞可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她。


    “谢谢，不用了。”


    女孩见她始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挑衅无果，自觉无趣。


    她悻悻地丢下一句“不识抬举”，便带着人走开了。


    姜彤彤气得直跺脚，压低了声音。


    “可可！你怎么不骂回去，她也太欺负人了！”


    虞可的表情很淡，继续自己的动作。


    “没必要，等会上台，用实力说话。”


    姜彤彤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很快，比赛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激昂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后台的每一个角落。


    虞可抽到的号码靠后，她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静静观看前台屏幕上的直播。


    大部分选手的表现都中规中矩，技巧有余，但感情不足。


    当叫到陈菲时，虞可特意多看了几眼。


    平心而论，她的舞蹈功底确实不错。


    一连串高难度的旋转和跳跃，引得台下阵阵惊呼。


    但虞可只是安静地看着。


    如果一首舞蹈只有技巧展示，没有感情，那不是舞蹈，是体操。


    “下面有请下一位选手，虞可！”


    听到自己的名字，虞可站起身。


    姜彤彤立刻冲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虞可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然后转身走向通往舞台的入口。


    当她走到舞台中央，绚烂的追光灯骤然打在她身上时，台下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议论声。


    “她的演出服太简单了吧！”


    “这也太素了吧！”


    也难怪她被人议论，虞可只是穿了一件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白色舞裙，长发也只是简单地束在脑后，和前面选手那些缀满水钻和亮片的华丽舞衣相比，她的装扮朴素得过分。


    但是她没有理会那些声音，走到舞台正中，站定。


    这时，熟悉的音乐前奏在整个体育馆内响起。


    虞可闭上了眼睛。


    当第一个音符落下，她开始跳了。


    没有高难度的开场，只是一个简单的抬臂，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的身体随着音乐流动，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节拍上，又充满了呼吸感。


    裙摆随着她的旋转飞扬，划出纯白的弧度。


    柔软的腰肢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修长的手臂在空中舒展，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极致的美感。


    台下的议论声早已消失，所有人都被舞台上那个发光的身影所吸引。


    观众席中有人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评委席上几位专业的评审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后台，原本还在嬉笑打闹的选手们，此刻都安静地挤在屏幕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姜彤彤更是激动地捂住了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舞蹈进入高潮。


    虞可完成了一个极致舒展的凌空跳跃，身体在空中短暂地停滞。


    陈菲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个被灯光笼罩的身影，脸上一片惨白。


    她身边的同伴也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喃喃自语。


    “她……她跳得也太好了吧……”


    陈菲紧紧地咬着下唇，她实在不甘心。


    在虞可那样的表演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技巧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的视线疯狂地在后台扫视，最后，定格在不远处负责播放音乐的工作人员和那台亮着屏幕的电脑上。


    一个恶毒的念头升腾而起。


    虞可即将完成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准备衔接整支舞蹈最华彩的高潮部分。


    音乐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虞可的动作因为惯性踉跄了一下，落地的瞬间脚踝传来一阵不稳。


    台下，原本沉浸在舞蹈中的观众席，开始出现骚动的迹象。


    “怎么回事？音乐怎么停了？”


    “是设备出故障了吗？”


    “天啊，这个选手也太倒霉了吧，正到关键时候。”


    “这还怎么跳？”


    评委席上，几位评委也停下了手中的笔，交换着惊讶的表情。


    后台，屏幕前的姜彤彤倏地站了起来，几步冲到音响旁边焦急地询问。


    “音乐！音乐怎么没了！”


    音响师也懵了，满头大汗地拍打着面前的设备。


    “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动，突然就断电了！”


    姜彤彤急得团团转，冲着他喊。


    “那还不快检查！快找原因啊！是不是线松了？”


    几个负责设备的工作人员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在错综复杂的线路和设备堆里翻找。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陈菲的身影在人群里一闪而过。


    她刚刚迅速拔掉了主音响的电源线，趁着所有人望向舞台的瞬间，将线头随手扔进了设备后方的杂物堆里。


    现在，她混在焦急的人群中，脸上挂着和大家一般无二的担忧表情，甚至还假模假样地弯下腰，帮着一起寻找。


    舞台的聚光灯依旧明亮，将虞可的身影照得无所遁形。


    放弃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狠狠掐灭。


    她不能放弃，她身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她缓缓地调整呼吸，将所有的杂音摒弃在耳朵之外。


    没有音乐，那就用心跳来打节拍。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虞可再次抬起了手臂。


    她的动作比刚才更慢，却也更清晰。


    台下的骚动，渐渐平息了。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在寂静中独舞的女孩，看着她在没有配乐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身体继续诉说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