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缓缓抬起头，哑声问。


    “如果……她永远不回来了呢？”


    盛母看着他眼底那份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恐惧，心也跟着揪紧。


    可她不能心软。


    “那就证明你们真的不合适。”


    她将怀里安睡的念念，又往上抱了抱，让那温软的小脸贴着自己的。


    “但至少，你要成为一个能让女儿骄傲的父亲。”


    盛檀沉默了。


    他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算什么父亲？


    虞可正是因为觉得他太好，才选择离开。如果他现在自暴自弃，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笑话？


    他必须站起来。


    不仅是为了盛世集团，更是为了给虞可一个可以随时回头的港湾。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公司的事。”


    盛母看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儿子。”


    夜深了，盛檀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


    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悬停了许久。


    良久，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丝毫缓解不了心脏的疼痛。


    “可可……我会等你。”


    对他的痛苦一无所知的虞可，同样有着相同的痛苦。


    她把所有尘封已久的舞蹈装备都翻了出来，在毯子上做着基础的拉伸。


    才刚出月子的身体还很虚弱，每一个简单的下压，都让她疼得额头冒汗。


    姜彤彤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看着她几乎是自虐般的动作，脸上写满了担忧。


    “可可，你才刚出月子，不能这么拼命。”


    虞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必须抓紧时间，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她的舞蹈。


    “我必须抓紧时间恢复身体，才能重新开始直播。”


    “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事。”虞可咬着牙，强行将身体又往下压了几分，“医生说了，适当运动是对产后恢复有好处。”


    姜彤彤急得直跺脚，“你这叫适当运动吗？从下午到现在，你连口水都没喝！”


    虞可停了下来，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


    “彤彤，你不明白。”


    “我必须，我必须尽快回到舞台上。”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只有重新站起来，我才能……”


    才能什么？


    她没有说出口。


    但姜彤彤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栋灯火璀璨的，属于盛氏集团的摩天大楼时，还有什么不懂。


    只有重新找回那个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自己，她才有勇气，再次站在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面前。


    只作为虞可。


    姜彤彤看着她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心都揪成了一团，最后只能退了一步。


    “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我，每天训练不超过六小时，按时吃饭吃药。”


    虞可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瘦脱相的自己，忽然笑了。


    “不，这才刚开始。”


    她挣脱姜彤彤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重新转向镜子。


    “我必须尽快恢复状态，才能恢复直播，才能重新出现在舞台上。”


    “你疯了！”


    姜彤彤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忍无可忍想要拉住她，但被虞可强硬的掰开手指。


    她没办法，只能跑去角落把这件事告知盛檀。


    “盛总，您必须想想办法！可可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她现在怎么样？”盛檀的嗓音比上次听见时更加嘶哑。


    “浑身是伤！瘦得不成人形！”姜彤彤的眼泪掉了下来，“从早练到晚，连饭都不好好吃……我劝不住她，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盛檀的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他在黑暗的书房里坐了很久。


    他不能去找她。


    他现在冲过去，只会把她逼得更紧，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是他的负累。


    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自己。


    许久之后，他熟练地登录了一个名为星辰大海的账号。


    【老师，听说您要复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对面很快回复。


    【虞可：谢谢关心，我很好。】


    盛檀看着那简短的回复，没有气馁，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我认识几位舞蹈界的老师，也许能给您一些建议。】


    这一次，对面很久都没有回复。


    盛檀看着手机屏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他甚至在想，若是虞可拒绝了怎么办，他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说服虞可。


    几分钟后，对面才发来一条信息。


    【虞可：真的吗？】


    盛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


    【当然。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安排他们和您见面。】


    对面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直到盛檀差点都要另想它法了，虞可的回复才弹出来。


    【虞可：好。】


    看到那个字，盛檀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立马打了个电话出去。


    “盛檀？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老师。”盛檀的声线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次日上午，虞可公寓的门铃被人按响。


    姜彤彤看着眼前出现的人，震惊地瞪大双眼。


    “林、林大师？！”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长裙，气质温婉，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从容的气度。


    正是那位早已退隐多年，享誉国际的舞蹈艺术家，林苒。


    “您怎么会……”


    林苒冲她微微一笑，“我受一位朋友所托，来看看虞小姐。”


    姜彤彤脑中一片空白。


    虞可的朋友圈子里，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虞可扶着墙壁，从练功房里慢慢走了出来。


    她浑身是汗，黑色的练功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消瘦的骨骼轮廓。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虞可同样懵了。


    林苒，怎么会……


    那可是林苒，是她从学舞开始就仰望的星辰。


    林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迈步走来。


    “虞小姐，听说，你要复出？”


    “林老师，我……”


    虞可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说了。”林苒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