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


    “你要怎么解脱？”


    虞可看着他眼底清晰的恐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发麻。


    可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我会好好治病，等病好了，我会继续跳舞，做回那个简单的虞可。”


    “至于你……往后若是给念念找后妈，记得找个真心爱她的人。”


    她轻轻将盛檀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


    盛檀咬紧了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


    虞可别过脸，不敢再看他那双痛苦到猩红的眼睛。


    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就会全线崩溃。


    “张行，送盛总下楼。”


    一直守在门外的张行听到召唤，迟疑地走了进来。


    “盛总……”


    盛檀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虞可瘦削的背影。


    久到姜彤彤都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时，他却突然笑了。


    “好，我走。”


    走到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但虞可，你记住，盛夫人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回来的那一天。”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


    虞可沿着冰冷的墙壁，瘫坐在地上。


    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你这又是何苦。”


    姜彤彤红着眼眶，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可可，你别这样……”


    “彤彤……”虞可哭得浑身发抖，“我配不上他……我真的配不上……”


    “胡说！”


    姜彤彤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盛总那么爱你，念念也需要妈妈，你们才是一家人！”


    “正因为需要，我才更不能留下。”


    虞可哽咽着，从她怀里抬起头。


    “我不想让念念有一个整天以泪洗面的妈妈，也不想让盛檀，有一个需要时刻分心照顾的妻子。”


    他的人生，本该是光芒万丈的。


    不该被她这个满身阴霾的人，拖入无尽的泥潭。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有时候……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楼下，盛檀将念念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里。


    张行站在车门边，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


    “盛总，要不要……再上去劝劝夫人？”


    “不用了。”


    盛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虞可的抑郁症还没有好，现在的决定，很可能是在病态的心理下做出的。


    可他更清楚，此刻强行将她留下，只会让她的病情加重。


    他最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户，而后才坐进车里。


    “开车吧。”


    车子驶离公寓，盛檀从后座抱过女儿，让她安稳地躺在自己臂弯里。


    “念念，我们一起等妈妈回家，好不好？”


    怀中的念念仿佛听懂了，咿咿呀呀地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嘴里吐出一个奶味的泡泡。


    与此同时，公寓里虞可还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直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姜彤彤一直陪在她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递过纸巾。


    虞可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


    “彤彤。”


    “嗯？”


    “我想复出跳舞了，从今天起，我要重新开始。”


    姜彤彤心疼地从身后抱住她。


    “你会后悔的。”


    虞可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后悔吗？


    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在滴血。


    “但我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走到窗前，看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轻声自语。


    “盛檀，对不起，这次，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一个小时后，黑色的车队驶入盛家庄园的大门。


    盛母早就带着一众佣人等在了主楼门口，可当车门打开，看到只有盛檀一个人抱着孩子从车里下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阿檀……”


    盛母快步上前，目光越过他，焦急地往车里张望。


    “可可呢？”


    盛檀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她不回来了。”


    盛母眉头一皱，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什么叫不回来了？”


    “她说……”盛檀的声音艰涩无比，“要跟我分开。”


    盛母的身体晃了一下，被一旁的管家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颤抖着伸出手，从盛檀怀里接过熟睡的念念。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盛檀沉默地跟在母亲身后，走进了空旷寂静的客厅。


    周围的佣人们早已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妈，我想把公司，交给张行打理一段时间。”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好像能看到虞可脸色惨白，仿佛随时都能倒下的模样。


    盛母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说什么？”


    “我要去找可可。”盛檀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不能……”


    “你不能什么？”


    盛母厉声打断他，那双向来温和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


    “阿檀，你清醒一点！”


    “李志明虽然被抓了，但公司现在一团乱麻！海外的几个项目岌岌可危，董事会里人心惶惶！”


    “几千名员工，几千个家庭，都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盛檀痛苦地闭上眼，双手插进发间。


    “可是可可她……”


    “可可选择离开，不正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差距吗？”


    盛母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下来。


    “你现在放弃自己的事业跑去找她，你让她怎么想？”


    “你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她猜的没错，她就是个祸水，就是你人生里的绊脚石吗？你这是在看不起她的决定，还是在拿几千人的生计开玩笑？”


    盛檀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了头，发出压抑的低吼。


    “那我该怎么办……”


    盛母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疼地走过去，将怀里的念念交给一旁的育婴师。


    她坐在他身边，伸出手，像小时候他受了委屈时一样抚摸着他坚硬的短发。


    “阿檀，做你该做的事。”


    “把公司整顿好，把那些觊觎盛世的人彻底清除干净，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强大到让她明白，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你都有能力护她周全。”


    “等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等她愿意走出来的时候，她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