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不配。


    虞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将那件连衣裙重新挂好。


    就在她准备关上柜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被遗忘的白色纸袋，没有任何品牌标识，普通得和周围格格不入。


    她疑惑地拿出来，打开一看，呼吸一滞。


    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白色吊带舞蹈服，和一条同色的纱裙。


    是昨天在一家运动品牌店里看到的。她只是隔着橱窗多看了一眼，没想到今天就出现在这里。


    是谁买的？盛母吗？还是……


    一个不敢想的名字在心头划过，又被她迅速掐灭。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底的渴望。她反锁了房门，褪下身上拘谨的常服，颤抖着换上了那件舞蹈服。


    当她再次看向镜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镜中的女孩，虽然因为怀孕小腹高高隆起。


    紧身的舞蹈服勾勒出她优美的脖颈和肩线，常年跳舞形成的肌肉记忆，让她的脊背不自觉地挺直。


    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做出一个轻盈的旋转。


    就在她沉浸其中时，身后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虞可，妈让我问你……”


    盛檀的声音，在看清房间内景象的时戛然而止。


    虞可旋转的动作僵住，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脸颊和耳朵烧得滚烫。


    “盛、盛先生。”


    她慌乱地放下手臂，双手无措地交叠在身前。


    他怎么会进来的？她明明锁了门……


    盛檀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却让虞可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无所遁形。


    “想跳舞？”


    “没有。”


    虞可立刻否认，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我。”


    虞可吓得浑身一颤，被迫迎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喜欢跳舞？”


    盛檀盯着她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撬开了她心底最深的渴望。她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最终，她还是不受控制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可随即，理智回笼，她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慌忙摇头。


    “不、不是……我就是……”她语无伦次，眼眶都红了，“我就是随便穿穿……”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盛檀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松开了手。


    “换衣服吧，妈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便转身，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虞可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她靠着冰冷的衣柜门，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他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她用最快的速度换回了常服。


    然后，她将那件白色的舞蹈服，塞进了衣柜最深、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件白色的舞蹈服，最终还是被她塞进了衣柜最深的角落。


    而下午发生的一切，却像一根刺，扎进了盛檀的心里。


    盛檀坐在办公桌后面，脑子里全是虞可穿着舞蹈服的样子。


    和他第一次在舞蹈院的汇报演出上，看到的那个虞可，重叠在了一起。


    那时的她，站在舞台中央，追光灯打在她身上，仿佛全世界都该为她喝彩。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张行。”


    一直在旁边待命的张助理立刻上前一步：“盛总？”


    “虞可……”


    盛檀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她平时有什么爱好？”


    张行愣了一秒。


    老板居然会关心这个？


    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资料，谨慎地回答：“据我所知，虞小姐以前是学舞蹈的，拿过不少奖。不过自从……”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盛檀的脸色。


    “自从跟了您之后，就没再跳过了。”


    盛檀当然知道她没再跳过。


    他的眼神暗了暗，又问：“她有什么朋友吗？”


    “这个……”张行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虞小姐的性格比较……内向。之前在舞团的时候，除了一个叫姜彤彤的同事，似乎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


    盛檀微微蹙眉，一句话没说。


    张行看着老板的脸色，试探着建议：“盛总，或许可以让夫人多接触一些同龄人？虞小姐现在的情况，身边有几个朋友开解一下，可能会好很多。”


    盛檀的脑中闪过那些名媛聚会的场景，眉心蹙起。


    “她的抑郁症还没好，不适合接触太多陌生人。”


    张行立刻闭上了嘴，知道自己多话了。


    盛檀没再说话，他转动座椅，望向窗外。


    良久，他拿起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星，关于舞蹈治疗抑郁症的方案，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资料。现在就要。”


    傍晚回到盛家庄园时，盛檀一眼就看见了花园里的那个身影。


    虞可正一个人坐在秋千上，身上穿着那条他母亲买的米色连衣裙，两条纤细的腿轻轻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在想什么？”


    虞可吓了一大跳，身体一颤，差点就从秋-千上滑了下来。


    “啊！”


    “小心。”


    盛檀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扶住了她摇晃的身体，顺势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女人温软的身体撞进怀中，很轻。


    轻得好像没什么分量。


    盛檀看着怀里这张惊魂未定的小脸，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句话。


    “想去跳舞吗？”


    虞可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慢慢抬起头，眼底带着不可置信。


    “我……”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谢盛先生，但是……不用了，现在不太方便。”


    盛檀的眉头皱了起来。


    又是这种拒绝。


    “为什么？”


    “肚子大了，”虞可勉强地笑着，“跳不动了，而且……对孩子不好。”


    又是这个借口。


    盛檀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情绪翻涌，最终却只化为一片沉寂的冰海。


    他松开扶着她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嗯。”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