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母回过头，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神秘地笑了。


    “这有什么不好？”


    她抬手，温柔地帮虞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记住，可可，在盛家，没人能看不起你。”


    没人能……看不起你。


    这几个字重重地敲在虞可的心上。


    从小到大，母亲虞颜教她的是如何讨好才能换取别人的垂青。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有底气。


    而给予她这份底气的，是盛家。


    傍晚时分，刘叔开着车来接她们时，看到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车内，盛母心情颇好地问，“今天开心吗？”


    虞可坐在她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装着精致发卡的丝绒盒子。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底像落满了星星，“谢谢阿姨。”


    盛母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


    “傻孩子，跟阿姨客气什么。”


    虞可抿着唇，笑了。


    但很快虞可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盛家老宅门口那个身影时，骤然僵住。


    盛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脸色阴沉的可怕。


    车门打开，盛母率先下车，看都没看自己儿子一眼，径直吩咐佣人来拿东西。


    盛檀的目光却像两道利刃，越过盛母，直直地钉在还坐在车里的虞可身上。


    “妈，我说过什么？”


    盛母这才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带可可出去散散心怎么了？整天闷在家里，人没病也得闷出病来。”


    盛檀的目光依旧锁着虞可，“上楼，休息。”


    虞可浑身一颤，快步走进屋内，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身后，立刻传来盛檀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妈！她的身体还没好！”


    虞可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她听到盛母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我看她好得很。倒是你，整天板着这么一张脸，难怪可可会怕你。”


    门外盛檀沉默了很久。


    “她需要静养。”


    “她需要的是开心！”盛母的声音拔高了些，“你把她关在笼子里，跟虞颜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阿檀，你不能总是这样，用你的方式去控制一切！”


    虞可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他不是厌烦她，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心她？


    她不敢再听下去，轻手轻脚地溜回了楼上的房间。


    虞可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太美好了，美好到虚假。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摊在眼前。


    因为常年练舞，指尖磨出了薄茧，关节处也有些粗糙，甚至虎口的位置，还有一道小时候帮母亲干活时不小心划破留下的浅色伤疤。


    这是一双布满了薄茧和伤疤，根本不配去触碰那些华美衣料的手。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最后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沉沉睡了过去。


    意识回笼时，虞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薄被。


    她不是……睡在地板上吗？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她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床边坐着的一个人影。


    虞可的心脏骤然一缩，下意识坐起身来。


    床边的椅子上，盛檀就那么靠着，双臂环在胸前，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盛、盛先生？您怎么……”


    盛檀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半点惺忪，“醒了？去洗漱吧。”


    虞可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声音细若蚊蚋：“您……您在这里坐了一晚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盛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下脸，眉梢轻挑。


    “是你抓着我的手不放。”


    虞可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对不起！盛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盛檀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门口，丢下一句“半小时后下楼吃早餐”，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虞可把滚烫的脸蛋整个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她真的抓着他不放吗？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他僵硬的肩膀，还有自己留下的印子。


    她怎么敢的啊……


    早餐桌上，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虞可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能用余光偷偷地瞄着对面的男人。


    他换了一身清爽的家居服，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平板，神情冷峻，好像那个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的男人，真的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可可，尝尝这个。”


    盛母亲手夹了一块造型精致的桂花糕，放到虞可面前的盘子里。


    “看你这两天没胃口，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虞可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抬起头，感激地笑了笑：“谢谢阿姨。”


    可那声谢谢之后，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没敢去碰那块点心。


    盛檀放下了平板，嗓音清冷：“妈，她现在月份大了，需要控制饮食。”


    盛母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哎呀，偶尔吃一块能怎么样？你看看可可都瘦成什么样了，风一吹就倒了。”


    虞可低着头，看着盘子里那块散发着甜香的桂花糕。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在她的注视下，径直拿起了那块桂花糕。


    在虞可疑惑的目光中，他把桂花糕掰开，将其中一半放到虞可面前。


    “吃一半。”


    虞可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半块桂花糕，“谢谢盛先生。”


    “你这孩子，”盛母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对媳妇这么凶干什么？好好说话不行吗？”


    盛檀没接他母亲的话，径直站起身。


    “我上班了。”


    虞可目送着他离开，心里有些失落，匆匆落下一句，“阿姨，我吃饱了，我先回房间。”


    盛母有些诧异，还不等她说什么，虞可就已经跑到楼上。


    一进门，虞可就看到了满地的购物袋。


    她小心翼翼地撕下吊牌，不敢碰到裙子。


    好贵。


    弄坏了任何一件，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她拿起那条盛母最喜欢的米色连衣裙，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怯懦，瘦弱的身体仿佛要被这件华美的衣服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