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盛檀专注地开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以后别什么人都信。”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前方的路，但虞可却觉得那话语里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


    紧接着，她感觉到他的视线，如有实质般扫过她还很平坦的小腹。


    “怀孕的事，也别到处说。”


    虞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安全带卡扣，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她心里清楚他是对的，陈姐的事，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可是……


    他今天为她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盛家的骨肉，所以他才出手维护这份体面吗？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别的原因？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犹豫了很久，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盛先生……”


    “说。”盛檀头也没回，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您对我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是不是因为……”


    因为这个孩子吗？


    这句话就在嘴边，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倏地停在了路边。


    虞可因为惯性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拉了回来，心脏狂跳不止。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盛檀转过来的脸。


    “因为什么？”


    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虞可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鹰锁定的兔子，无处可逃。


    “没……没什么……”


    盛檀盯着她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心底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他怎么会因为她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失控到踩下急刹？


    真是疯了。


    他突然伸出手，再次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虞可，我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盛檀那句话，就像一句魔咒，在虞可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她工作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连姜彤彤递来的合作文件都签错了地方。


    “可可！”


    姜彤彤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笔，重重地拍在桌上。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魂儿都飞了！”


    虞可被她一吼，才如梦初醒，看着文件上签错的名字，脸颊涨得通红。


    “彤彤……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姜彤彤一听有八卦，立刻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凑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什么问题？快说！是不是跟盛总有关？”


    虞可咬了咬下唇，把那个盘旋了几天，快要把她逼疯的问题，用一种极为迂回的方式问了出来。


    “我……我有个朋友……”


    这四个字一出口，姜彤彤的八卦雷达嗡地一下就启动了。


    她身体前倾，眼睛亮得像两颗小灯泡，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她因为一个意外，跟一个男人……”虞可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脸颊已经开始发烫，“有了关系……”


    “然后呢？”姜彤彤的眼睛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哪，温吞水一样的虞可，她的朋友居然这么生猛？


    虞可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落在自己无意识在桌上画着圈的手指上。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意外……”


    “结果，她怀孕了。”


    说完这句，她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个男人……他说自己身体有问题，不容易有孩子，就把她……接到了家里照顾……”


    姜彤彤吓的险些叫出送来。


    这剧情……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等等……可可，你这个朋友……”


    这个朋友，该不会就是你吧？


    虞可常年跳舞，身形纤瘦，小腹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此刻被职业套装包裹着，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姜彤彤就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真的只是朋友！”


    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虞可慌连忙摆手否认。


    动作幅度太大，手肘一下子撞到了桌上的玻璃水杯。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去扶杯子，抽纸巾去擦拭，越忙越乱。


    这副心虚的样子，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彤彤狐疑地看着她，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先把瓜吃完。


    “好吧……我相信你，然后呢？”


    虞可好不容易收拾好残局，看着那片湿漉漉的纸张，就像看到了自己一团乱麻的心。


    她重新坐好，声音比刚才更小了。


    “之前……那个男人很讨厌她，对她很冷淡……”


    “现在……现在对她好了一些……”


    她想起了福利院门口，盛檀把她护在身后的背影，想起了他那句霸道的“我的人，受了委屈”，心口莫名地一热。


    “但她觉得……他之所以改变，可能……只是因为那个孩子……”


    “这还用觉得？”


    姜彤彤的手啪地一下拍在桌上，声音陡然拔高，震得虞可肩膀一缩。


    “明显就是啊！这种男人我见多了，母凭子贵嘛！图的不就是你朋友肚子里的那块肉！”


    果然是这样吗？


    虞可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坠了铅块。


    盛檀对她的所有维护，都只是因为，她是一个能为盛家传宗接代的容器。


    如果只是因为孩子，那有些事，又解释不通。


    “可是……那个男人有时候……会跟别人说……”


    “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什么？！”


    这一次，姜彤彤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吗！一边只图你朋友的孩子，一边又给她未婚妻的名分吊着你！让你朋友离不开他，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我呸！”


    她啐了一口，义愤填膺地吼道：“让你那个朋友赶紧跑！带着球跑！离这种PUA高手远一点！”


    虞可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懵了。


    渣男？PUA？


    她本能地小声地辩解了一句，“可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


    姜彤-彤双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虞可我跟你说，让你朋友清醒一点！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钱有事业，当个单亲妈妈潇洒又自在，多少人羡慕不来！”


    “总比被个渣男耍得团团转，骗了身子又骗感情，最后人财两空，哭都没地方哭要强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