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怎么能说出口呢？


    说她一个无名小卒，怎么配和盛氏集团的总裁扯上任何关系？


    盛檀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看了足足有好几秒。


    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烦躁，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女人，总是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他抬手，扯了扯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随你便。”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怕影响他的名声？还是怕她自己被人议论？


    说到底，不就是觉得和他扯上关系，对她而言是件麻烦事，甚至是件丢人的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盛檀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担心他的名声了？又什么时候，成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了？


    可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样，那些质问的话，又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见了鬼了。


    张行见车厢里的气氛已经僵硬到快要凝固，连忙打圆场：“虞小姐，盛总的意思是，您不必有太多顾虑。在我们盛氏，每个人都是凭自己的能力说话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从后视镜观察着盛檀的神色。


    老板这明明就是在乎得要死，偏偏嘴硬。


    虞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地应道：“嗯……我会努力的……”


    盛檀没再看她，又一次别过脸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


    是因为她的小心翼翼？还是因为她那句配不上？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急于撇清关系的姿态，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烦躁，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车子驶入盛家老宅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最终在主楼前停下。


    盛檀在车子停稳的瞬间就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进去。


    虞可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虞小姐……”


    张行解开安全带，回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虞可像是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慌忙抹了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张助理，那个……我明天还是……还是自己坐公交车上班吧。”


    “这样……这样盛先生就不用特意等我了，也不会……也不会再因为我耽误时间了。”


    张行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头一跳，连忙上前一步，语气都急了几分：“虞小姐，盛总他不是那个意思，他……”


    他其实是担心你路上不安全，又拉不下脸明说。


    话到嘴边，张行又咽了回去。


    老板那别扭性子，他要是敢戳穿，明天就得去非洲分公司报道了。


    虞可勉强勾了勾唇角，“我明白的。”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盛先生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真的在意她一个小职员的上下班方式。“盛先生工作那么忙，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可是……”张行还想再劝。


    “随你。”


    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从前方台阶上传来。


    盛檀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站在几级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虞可浑身一僵，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他听到了多少？他是不是……觉得她不识好歹，给他添了麻烦还要推三阻四？


    张行也是一惊，连忙转过身：“盛总……”


    盛檀却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已经径直转身，大步流星地进了主宅那扇厚重的门。


    “明天不用等我了。”


    话音落，人也消失在了门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虞可的错觉。


    虞可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


    “虞小姐……”张行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也是无奈。


    盛总他明明是在乎的，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盛总他……”


    他想说，盛总只是嘴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虞可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没关系的，张助理。我知道盛先生是好意，但我……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他了。”


    都是她的错。


    张行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倔强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那……虞小姐，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递过一张名片，上面是他的私人号码。


    “谢谢张助理。”虞可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然后礼貌地躬了躬身。


    晚餐时分，偌大的餐厅里，只坐了盛母和虞可两人。


    盛母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看了一眼空着的主位，又扫过对面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虞可，语气依旧柔和：“小檀呢？”


    一旁的刘叔立刻躬身，恭敬地回答：“夫人，少爷说在书房处理紧急文件，让不用等他用饭了。”


    “哦？文件？”


    盛母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没再多问，目光转向明显局促不安的虞可，声音放得更柔了几分：“可可啊，今天第一天上班，工作还顺利吗？”


    虞可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听到盛母的问话，努力挤出一个乖巧的笑：“挺、挺好的，伯母。”


    她顿了顿，声音小小的：“同事们……同事们都很友善，我还……我还交到了一个朋友。”


    姜彤彤虽然有些八卦，但并没有恶意，还主动跟她说话，这让她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到了一丝丝暖意。


    “真的？”盛母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那太好了！你这孩子性子软，我还担心你会被人欺负呢。”


    她说着，便吩咐旁边的佣人。


    “明天让厨房多烤些小饼干，可可带去给同事们尝尝，也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虞可一听，连忙摆手：“不、不用这么麻烦的，伯母！真的不用……”


    让盛家的人为她准备点心给同事，这……这怎么敢当？


    “哎，不麻烦不麻烦！”盛母笑吟吟地打断她，不由分说地给她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你第一天上班，我这个做长辈的总要表示表示。快吃，多吃点，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