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看到古婆婆在这里又哭又闹的，都凑了过来。


    小玥玥连忙解释：“婆婆不是我砸的，是狗蛋和狗毛他们。”


    “哎你这小丫头，你怎么说话呢？你怎么诬赖我家狗蛋？”狗蛋奶奶顿时不乐意了。


    “就是，你自己砸到人了，你怎么还诬赖我家狗毛了呢？”狗毛家娘也不乐意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小玥玥着急跟妈妈解释。


    宋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妈妈相信你。”


    她说完看向古婆婆，见老人枯瘦如柴，也说不出来太难听的话，只能将火气压着一些说：“你听到了吧？不是我家玥玥做的。”


    “不是她，她什么要扶我？还给我送饭？我不管，你们要负责。从今天开始，你们母女就搬过来照顾我。”


    “你这不是讹人吗？”姚富强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古婆婆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那她也该想想，我为什么不讹别人，偏要讹她？”


    宋韵被她这种强盗逻辑给无语住了。


    村里人都同情地看向宋韵，被这个古婆婆给缠上，以后可有她好日子过了。


    “你们必须过来照顾我，直到我痊愈才行，要不然我就吊死在村长家门口。”古婆婆说着就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村长一脸为难地看向宋韵：“宋知青，你看这……”


    小玥玥眼泪汪汪。


    古婆婆看了小玥玥一眼，对村长说：“让她们过来照顾我，什么时候我头不晕了再说。”


    村长媳妇将宋韵拉到一边，皱眉苦脸说：


    “宋知青，你家玥玥惹谁不好？偏要惹古婆子？她家以前可是大地主，成分不好。


    坏事做多了，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下她一个孤寡老太太了，正愁着死了没人埋呢。


    村里的人都避着她，恐怕被她沾上了就甩不掉了。


    她就等着有人给她养老送终呢，你也算是倒大霉了。”


    宋韵听到村长媳妇都话，对这位古婆婆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威胁村长说要吊死在他家门口。


    村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训斥她。


    “你作恶太多，都绝户了，现在还要来做这种亏心事，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这老婆子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这是欺负人家宋知青呢，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脸面都不要了吗？”


    “宋知青刚替我们大槐村解决了干旱问题，你就来讹她，你真是一点都不讲究了。”


    古婆婆似乎对绝户这类的恶毒话已经免疫了，丝毫不在乎，就是不松口，非要让宋韵去伺候她。


    宋韵深呼吸，来到古婆婆面前：“婆婆，你想找个人伺候你是不是？我可以伺候你，但你必须要还我女儿一个清白，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她砸了你？”


    古婆婆浑浊的眼神看向宋韵，然后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


    “不管是不是她，反正我就逮住她了，你必须负责。”


    这话等于否认了小玥玥砸了她，但却做实了她讹人的事实。


    宋韵心念微动。


    这老太太为什么非要讹人，还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讹？


    她看了看小玥玥，小玥玥拽了拽她，跟她耳语：“妈妈，古婆婆家有房子，我们住过去还不需要给房租，就搬过去吧。


    以后妈妈去上工了，还有人照看玥玥，怎么看怎么都是我们划算。


    古婆婆知道好多好多故事，她给玥玥讲了一下午的故事呢。”


    宋韵诧异地看向女儿。


    小玥玥眨巴眨巴大眼睛，眼里全都是狡黠。


    宋韵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转头对古婆婆说：


    “行，既然不觉得亏心，那我就搬过来照顾你，直到你痊愈。”


    “宋知青，那怎么能行？她明明就是讹你的。”有人为宋韵说话。


    宋韵一脸无奈：“可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我们也没法把她怎么样，不是吗？万一她真出了什么问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村长立刻说：“就是就是，只是委屈宋知青了。”


    他是最希望息事宁人的，毕竟古婆子万一要吊死在他们家门口，那得多晦气？


    “没事。”宋韵应了一声。


    “大家都散了吧，大毛、有贵、徐文清你们几个明天中午放工帮我搬家，我请你们吃饭。”


    “好。”徐文清他们都点了头。


    宋韵伸手去搀扶古婆婆，送她回家。


    触摸到老太太骨瘦如柴的胳膊，宋韵就有些不忍心。


    她从来没见过瘦成这样的人，真是一把骨头架子，皮肤松弛耷拉着。


    难怪这种天气大家都穿上单衣了，她还穿的这么厚。


    尽管这样，她的手还是很凉。


    到了古婆婆家，宋韵有些意外。


    没想到姑婆婆家的房子还是青砖的墙根脚，院子里种了不少菜。


    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屋里也打扫的很干净。


    农村一般人家，还真没几个这么干净的。


    也就是太干净了，家里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


    “搬过来你们就住西屋。”古婆婆坐在藤椅上，指着空荡荡的西屋。


    “好。”宋韵应了下来。


    迟疑了一下，宋韵还是问：


    “婆婆，我看你也不像坏人，为什么非要讹我？”


    古婆婆白了她一眼：“跟我这种成分的人搅在一起很光荣吗？”


    宋韵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小玥玥立刻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说：“嘻嘻，刚刚那都是演戏给别人看的。婆婆说了，我们可以住在她家里，不用给她交房租，只要能让她吃上一口热乎的就好啦。”


    宋韵看了看老的，又看看小的。


    “婆婆，什么意思？”


    古婆婆说：“你的底细你女儿都跟我说了，我可怜你跟我老婆子同样的遭遇，又佩服你有出走的勇气，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但我成分不好，要是我们关系太融洽，容易给你招惹祸端。


    其他的不说，就我这宅子，惦记的人还不少呢。”


    宋韵明白了。


    所以她假装讹她们，她们就“被迫”无奈住到她家来。


    只是，她们在村长家住的好好的……


    算了，就当做积德行善吧。


    “你放心，不会叫你们白照顾。”古婆婆蹒跚着小脚拿了一个大黄鱼出来。


    宋韵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这是？”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个大黄鱼就震惊成这样？”古婆婆不屑地说。


    宋韵深呼吸。


    她宋家从前也十分富有，但没有富有到不把大黄鱼当成一回事的程度。


    这老婆婆到底什么来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宋韵才知道原来从前这两个县都是古婆婆家的产业，安城一半也是她家的产业。


    打鬼子的时候，她男人捐赠了半数家产。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去参军了，从此音讯全无。


    老三留在家里守着她这个老母亲，谁知道他为了救一个跳河自杀的女人，被水给冲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几个儿子都没了之后，她孤苦无依，也守不住剩下的半数家产。


    她干脆就对村里的人大方，不管谁求到她头上，她都会给对方一些东西。


    连她床上的被子也被人给换过。


    就是如今她自己都顾不住自己了，还有人上门来借钱给孩子看病呢。


    她把自己攒下来的卖鸡蛋的钱给了人家。


    后来，更是有人来借她的老母鸡回去给儿媳妇下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