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雾锁青城砺剑音

作品:《不挽仙人愁

    翌日清晨,山雾并未如期待般散去,反而愈发浓重粘稠,几乎将整个道观都浸泡在乳白色的湿气里,檐角滴着水,石板地面积着一层薄薄的水光。


    萧溪山是被观内清脆的晨钟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凌妄榻边睡了一夜,身上还盖着凌妄的外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榻上依旧闭目盘坐、仿佛从未动过的凌妄,蹑手蹑脚地溜回自己房间。


    用早饭时,依旧是清汤寡水,但萧溪山只是撇了撇嘴,没再大声抱怨,而是学着凌妄的样子,闷头扒饭,只是偶尔会对着那碟咸菜皱鼻子。


    清虚道士见三人用完斋饭,便询问道:“三位居士今日有何打算?这山雾恐怕一时半会儿散不了,下山的路怕是更难行。”


    裴不染摇着扇子,看向凌妄,一副“你拿主意”的模样。


    凌妄略一沉吟,道:“既然雾大难行,便再叨扰贵观一日。不知观中可有清净之处,可供翻阅些道经典籍?”他想着或许能从青城山的藏书中找到些关于残碑或古老符文的线索。


    清虚闻言,脸上露出些许难色:“不瞒居士,本观只是青城山一处小支脉,并无太多珍贵藏书。只有一些寻常的《道德经》、《南华经》抄本,以及几本祖师爷手录的炼丹札记,都收在藏经阁里。居士若感兴趣,贫道可引您前去。”


    “有劳道长。”


    所谓的藏经阁,不过是一间比厢房稍大些的屋子,书架上的书籍并不多,且大多蒙着一层薄灰。凌妄仔细翻阅,确实都是些常见的经书,并无特异之处。倒是那几本炼丹札记,笔迹古拙,记录了些草木特性与丹方,但也并无出奇。


    萧溪山对经书毫无兴趣,扒着窗户看了会儿浓雾,便觉得无聊透顶,扯着裴不染的袖子:“裴不染,好无聊啊,我们出去转转吧?就在观附近,不走远!”


    裴不染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向凌妄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凌妄点了点头:“别走远,雾大,当心脚下。”


    得了许可,萧溪山立刻雀跃起来,拉着裴不染就往外跑。


    小道观本就不大,能“转”的地方有限。萧溪山很快就被后院一小片药圃吸引了注意力。圃里种着些他没见过药草,挂着水珠,青翠欲滴。他好奇地想伸手去摸,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清虚小道士紧张地拦住。


    “小公子,使不得!这‘幽昙草’夜间开花,昼间触碰会让人皮肤发痒的!”


    萧溪山讪讪地收回手,又溜达到角落,看几个小道士在屋檐下跟着一位老道士练习一套缓慢的养生拳法。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软绵绵的没意思,便也有样学样地比划起来,动作夸张,引得那几个认真练习的小道士忍不住偷笑。


    午间吃饭时,萧溪山的胃口似乎比昨天好了些,虽然依旧对菜色挑三拣四,却把碗里的饭菜都吃光了。饭后,他甚至主动帮着小道士收拾了碗筷——虽然笨手笨脚地差点打碎一个碗。


    下午,雾依旧没散。凌妄仍在藏经阁翻阅那些枯燥的札记。裴不染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茶具,拉着清虚道士在廊下煮水烹茶,论些山野趣闻。萧溪山则在两人身边绕来绕去,一会儿听听他们说话,一会儿又跑去骚扰廊下打盹的大黄猫,被不耐烦的猫爪子拍开也不生气。


    裴不染慢悠悠地呷了口茶,目光掠过院中缓慢飘移的浓雾,最终落在不远处正试图用一根狗尾巴草逗弄大黄猫的萧溪山身上。他唇角一勾,放下茶盏,扇子“啪”地一合。


    “小少爷,”他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懒洋洋的调子,“别折腾那老猫了,瞧你这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劲儿,过来,陪你裴哥哥过两招松松筋骨如何?”


    萧溪山正被那高傲的黄猫一爪子拍开,闻言立刻丢了狗尾巴草,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扬起下巴,露出惯有的挑剔神色:“跟你打?你有什么厉害的剑法?别又是些花里胡哨不好看又不实用的玩意儿。”


    裴不染也不恼,笑嘻嘻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嘿,瞧不起人是不是?哥哥我走南闯北,见过的剑法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虽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指点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绰绰有余。”他边说边走到院中相对开阔处,随手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练习用的木剑,掂了掂,“来吧,就用这个,免得说哥哥我欺负你。”


    萧溪山被他一激,好胜心立刻被勾了起来:“谁要你指点!看本少爷怎么教训你!”说着也跑去兵器架,抄起另一柄木剑,迫不及待地摆出一个青峰剑派的起手式,架势倒是颇为标准,透着名门正派的清正之气。


    廊下的清虚道士见状,刚想开口提醒莫要损坏花草,裴不染却对他眨了眨眼,示意无妨。清虚只得无奈一笑,继续烹茶,却也饶有兴致地看向院中。


    “来了!”萧溪山轻喝一声,脚步一错,手中木剑疾刺而出,正是青峰剑派的一招“云出岫”,剑尖微颤,笼罩裴不染胸前几处大穴,速度与力道竟颇有几分火候。


    裴不染却是不慌不忙,直到剑尖将至,身形才如弱柳般随风微微一摆,看似惊险地避过剑锋,手中木剑随意一搭一引,用的竟是某种柔韧的缠丝劲道,口中还啧啧点评:“架势不错,就是力道用老了,不留变招的余地,破绽太大。”


    萧溪山一剑刺空,只觉得对方木剑上传来一股黏腻力道,带得自己剑势一偏,脚下差点不稳。他急忙变招,剑光一转,化为“风拂柳”,横削裴不染下盘。


    裴不染轻笑一声,足尖轻点,身形飘然后退,同时木剑向下轻轻一磕,正好点在萧溪山发力未继的剑身上:“这招还行,就是速度慢了点,下盘也不够稳。”


    他嘴上说得轻松,动作看似闲散随意,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每次格挡点拨都落在萧溪山力道转换的节点上,逼得他手忙脚乱。


    萧溪山连攻十余招,连裴不染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反而累得微微气喘,不由有些气急败坏:“你、你光躲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接我一剑!”


    “哦?”裴不染眉毛一挑,终于停下闪避的步伐,站定了笑道,“那哥哥我就站着不动,接你一剑试试?”


    “看剑!”萧溪山凝神静气,将全身力气贯于木剑之上,用的是青峰剑派中以力道刚猛著称的“劈山式”,木剑带着破风声,直劈向裴不染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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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不染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这次竟真的不闪不避,手中木剑看似随意地向上一撩,动作轻巧,毫无烟火气。


    “啪!”


    两柄木剑相交,发出一声脆响。萧溪山只觉一股极其刁钻巧妙的劲力从对方剑上传来,并非硬碰硬,而是瞬间引偏了他的刚猛力道,同时轻轻一抖。


    “哎哟!”萧溪山只觉得手腕一麻,虎口发热,木剑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几步外的石板上。他自己也因用力过猛,收势不住,踉跄着向前扑去。


    裴不染哈哈一笑,伸手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形:“小少爷,力道不是光大就行的。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道理懂不懂啊?”


    萧溪山站稳了,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又看看地上掉落的木剑,小脸涨得通红,又是羞恼又是难以置信。他自忖在青峰派年轻一辈中也算佼佼者,没想到在这个整天摇扇子、看起来没个正形的家伙手下,连一招都没能走完。


    “你……你耍诈!”他憋了半天,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这怎么叫耍诈呢?”裴不染松开他,捡起地上的木剑,塞回他手里,扇子“唰”地展开,优哉游哉地摇着,“这叫江湖经验,小少爷。真打起来,谁跟你讲规矩比死力气?走吧,请你吃糖葫芦赔罪?”


    萧溪山握着木剑,看着裴不染那笑嘻嘻的模样,虽然还是不服气,但眼里的骄纵却褪去了些,嘀咕道:“……这破地方,哪来的糖葫芦。”


    “雾散了下山买嘛。”裴不染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廊下带。


    清虚道士笑着递过两杯新沏的茶:“裴居士好俊的功夫,看似随意,实则深得化劲之妙。”


    裴不染接过茶,笑道:“道长过奖了,雕虫小技,逗孩子玩玩罢了。”他抿了口茶,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依旧紧闭的藏经阁门扉。


    藏经阁那扇老旧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凌妄缓步走了出来。他神色依旧淡漠,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显然一整日的翻阅并未带来预期的收获。院中比试的动静和对话,他显然早已听闻。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萧溪山仍有些发红的手掌和那柄掉落后又被捡起的木剑上,随即转向正揽着萧溪山、笑嘻嘻喝着茶的裴不染。


    裴不染感受到他的视线,立刻转过头,扇子也不摇了,脸上戏谑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带着点试探的意味问道:“凌兄,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凌妄缓缓摇头,声音平淡无波:“一无所获。”他的视线又扫向萧溪山,“剑招力道尚可,应变不足,下盘虚浮。青峰派的‘稳’字诀,你师父看来是白教了。”


    他点评得毫不客气,一如他平日的风格。萧溪山原本被裴不染打败就有些挂不住面子,此刻被凌妄直接点出不足,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反驳,却又知道对方说得在理,而且凌妄身上那股冷冽的气场让他不敢像对裴不染那样放肆,只得憋着气低下头,小声嘟囔:“……要你管。”


    凌妄并没在意他的反应,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他抬眼望向院墙之外,浓雾依旧封锁着天地,但天色已悄然转向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