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艾德

作品:《再造骑士[西幻]

    杜瓶觉得自己真瘦了。


    “兰琉斯,我是不是真瘦了?”


    她满意地拍了拍瘪瘪的肚子。


    “你吃了两天沙拉了——说不准。”兰琉斯在盥洗室刷牙,探出头,看到杜瓶从柜底搬出体重秤,踏上去,然后又默默地塞回了柜子底下。


    嗯,他想也不必再问了。


    “晚上还是买点肉吧,再吃草,我真要成牛马了。”


    她仰倒在沙发上,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她抽出书堆里的《吸血鬼伯爵》,为了防止兰琉斯过来抓包,她又端正地坐了起来,一边吃糖,一边翻看。


    “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不去下城?”


    “啊?呵呵。”


    她尴尬地抬起头,“你没听那天杜克说的话?”


    “怎么?”


    “他们那个首领什么乌鸦咧咧的很厉害,我下去不是找死吗?”杜瓶很理智地盯着他,“我从来不干这种炮灰作死的事情。”


    “但这也不是你的风格。”


    “什么风格?”


    兰琉斯含着牙刷柄,因此声音有些含糊,像凉凉的薄荷牙膏沫子。


    “前几天我不在,你都能为了那些设计图和管道在下城跑来跑去,现在就因为那个叫杜克的提醒了你两句,你就不对那里的管道感兴趣了——这不是你的风格。”


    杜瓶叹了口气,“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虽然我是个沉迷机械的天才魔械师,但科学和性命同等重要,我再疯狂,还没疯狂到那种地步。”


    “这样啊。”他眨眨眼,“不会是……”


    他缩回白花花的脑袋,漱完口才从盥洗室走出来。


    杜瓶握紧了手里的《吸血鬼伯爵》。


    男人幽幽的话音飘来,“不会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下面那个排气管道要怎么修了吧?”


    “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工程呢!诺里斯大师都搞不定,我何德何能啊……”


    兰琉斯用手帕擦着手上的水珠,歪了歪头,“看来我低估你了,小天才。”


    杜瓶侧过脸,为了防止他继续对这个话题猛攻,干脆对着书朗读了起来:“他沾满鲜血,炽热的、绯红的双唇印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浅浅低吟,哦,玛莉亚!”


    兰琉斯:“……”


    杜瓶打算今天翘班在家看小说,她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看着身患洁癖的兰琉斯又开始摆弄起扫帚和拖把,把地板擦了又擦。


    “兰琉斯,我听说,国丧就在五天后了。”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国丧前一个晚上。”


    杜瓶认真思考着:“你走了的话,我就没法去下城了,所以这两天还是得把事情快点解决了。”


    “你打算怎么解决?”兰琉斯直起身子,一米九的高个,古典雕塑一样站在前方。


    杜瓶剥着奶糖,“再说吧,主要是,我想再见杜克一面。”


    “是么?”他盯着她,“再让他给你擦鞋,还是给你揩油?”


    他的眼珠颜色是杜瓶见过最特别的,钴蓝,但上面又覆着一层草木青灰,难以形容的暗沉而纯净,特别是当他不悦时,那眼珠子便有一种海洋漩涡般的幽深。


    看着看着,杜瓶都犯深海恐惧症了。


    杜瓶将披肩拎到头顶,扯起有穗子的一侧遮住咕哝的嘴巴,“你不要老是露出这种表情,你又不喜欢我,干嘛老像在妒忌别人一样?”


    “我……”


    “你要真妒忌,就别去圣都看皇帝。”


    “好。”他竟然点头,“我不去圣都,你也不去下城。”


    杜瓶神色一僵,她将头埋在书里,“那不行。”


    兰琉斯却没有移开视线,他一双漂亮的钴蓝眼睛就这样机械般空洞地盯着她。


    盯着她,好像还在等待她别的什么回答。


    这该死的气氛又像胶水一样黏着起来,幸好桌上的电话叮铃铃作响,杜瓶忙不迭地去接电话——


    “你好,哪位?”


    “你好,杜女士。”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


    杜瓶不由直起上身,只听女人继续说道:“我是管理署的职员黛拉,上回和您打听过艾德先生的消息。”


    “哦对,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是的,我这边收到了一些关于海罗涅新动向的消息,本想要联系圣都警署,结果圣都警署告知我,他们没有一位名叫艾德的警员……不知道是不是哪儿出问题了,所以我找伯莱恩要了您的联系方式,想来问问您,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兰琉斯虽然少了只耳朵,莫名听力很敏锐,他放下手里的抹布,来到杜瓶身侧,杜瓶知道他大概想整点新活,便交出手里的电话递给他——


    “你好。”


    “你好,您是?”


    “你见过我,我是杜瓶的表哥艾利克斯。”兰琉斯反客为主。


    “哦,那位身手矫健的东方绅士!”


    “容我多嘴说一句,你或许可以试着打打金柳西区警署的电话。”兰琉斯淡淡说道,“他搞不好还在医院,圣都那么大,总警署不知道他的行踪也正常——对了,你打完可以电话告知一下我们,毕竟我们是朋友,很关心他的安危。”


    “好的,非常感谢!”


    兰琉斯挂断了电话,杜瓶疑惑地望着他,“你知道艾德是谁?”


    “可能吧。”


    “他不会……压根不是警察吧?”


    兰琉斯眸光闪烁着,“我也是猜的,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过了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果然又是管理署的黛拉。


    “如何?”兰琉斯这次直接拿起了电话。


    黛拉笑道:“金柳警署的电话的确打通了,接听员告诉我,艾德先生因为伤势还在圣都的医院休息呢。”


    兰琉斯沉沉地望了杜瓶一眼,他再次开口:“那就好,你之前说的海罗涅的去向,可以告诉我了。”


    “可……”


    兰琉斯抬起双指,敲了敲听筒手柄,一阵柔和的白光从他指缝间流泻而出,“说吧。”


    黛拉发出哮喘般的剧烈吸气声,但只是那么一瞬间,电话那头便恢复了寂静。


    “艾利克斯先生,海罗涅于半小时前出现在安戈利亚港口,他买了今晚离开安戈市的船票。”


    “谢谢,非常感谢。”兰琉斯看向杜瓶,“现在你可以挂断电话,然后忘记我们之间的所有对话了。”


    “好的。”


    兰琉斯放下听筒,杜瓶眼里也冒光了,“你这是什么魔法?隔着听筒都能操控别人?”


    “我见过那个叫黛拉的女职员,而且那天我也特意在管理署留下了我的魔力作为基点。”


    “我也想学魔法!”


    杜瓶扯住他的袖子,试图撒泼打滚。


    “你没天赋。”


    好残忍好直接。


    “说起来,你那天就感觉不对了,艾德怎么一会儿不是警察一会儿又成了警察?”杜瓶嘀咕着,“还有,你怎么会知道他是金柳西区的?”


    “以前,我待的那个地方常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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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派下属出去进行一些秘密任务。”


    “哦,卧底。”她也看过无间道的。


    “我们会使用很多种身份,其中所有警察的身份,都由圣都金柳分区警署分发——只有那个地方的警署知道我们是【警察】。”


    杜瓶愣愣地看着白发男人幽然的目光,“你是说,艾德是骑士团的人……他……”


    “应该是埃诺文吧。”兰琉斯慵懒地皱起眉尖,“除了他没有人易容术这么出色了。”


    杜瓶忽然想到旅馆中黑肤骑士用火柴点燃的香烟,朦胧的雾中,照出的却是另一张漫不经心的面孔。


    “他骗了我。”


    杜瓶如梦初醒,“我和他在圣都的旅馆打过照面,他从一开始就认识我!”


    “幸好我一去下城埃诺文就受伤住院了,否则以他对我的熟悉程度,真不好说会不会认出我来。”


    “那你现在要去干嘛?”杜瓶看向兰琉斯,“我猜,你这回是真的要去杀那个叫海罗涅的灭口了吧?”


    “如果要杀他,我就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埃诺文了。”


    杜瓶抽了抽嘴角,怎么想怎么不安,妈妈呀……裂风骑士团的人,都这么阴险狡诈吗?


    她还是安心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天才好了。


    *


    埃诺文刚放下手中的听筒,山姆就带着七名佩剑的骑士踏入了豪华病房内。


    他剥着手里的葡萄,“带铳械了吗?”


    “都带了,副团长,每人一百发红子弹。”


    埃诺文冷冷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们,海罗涅是一个强大的人鱼,他拥有类似魔法的海洋秘术,能召唤纪元前的诡秘恶灵,我就是被他打伤,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更别说你们,稍有不慎,我们都可能全军覆灭。”


    “明白!副团长!”


    埃诺文续道:“这个叫海罗涅的人鱼祭司,和前任团长兰琉斯·洛兹莱昂有着密切的渊源,抓住他,或许就能解答兰琉斯叛国的缘由,进一步找到他的下落。”


    “为了陛下!”


    七名骑士深鞠躬后,齐刷刷地敬礼,埃诺文让他们先行出去,留下山姆一个,徘徊在门口。


    “怎么了?”


    “副团长……”山姆眼神飘忽不定,“团长他,抱歉!罪犯兰琉斯,他真的还活着么?”


    埃诺文闭了闭眼,“他没那么容易死。”


    “那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光芒,陛下粉身碎骨,兰琉斯也体无完肤,我看到了他的头骨和他的断肢……”


    “但没看到他的尸首。”埃诺文淡淡说道,“就算他掉进海里被鱼啃得只剩骨头,我们也要把骨头渣捞起来。”


    山姆垂下双眸,用力点点头。


    门关上了,埃诺文摇摇晃晃地起身,丢下身上的外套,走进了盥洗室,他看向了镜子。


    白纱布缠裹着肩胛骨处那道血淋淋的伤痕,想起那带着锯齿的触手打在身上的痛楚,他便毛骨悚然。


    “……这条操蛋的长尾巴杂鱼,等我抓到你了,真得把你烤熟蘸了吃。”


    他摘下脸上的小胡子,拿起卸妆液,洗去脸上的白色粉末,抬起头时,露出一张檀棕色的英俊脸庞。


    卸完妆,他忽然看到梳洗台前摆放的那一颗蓝色麻醉子弹。


    在下城的时候,那个东方女孩似乎对这东西很是着迷,所以他便特意留了一颗,想着什么时候送给她当顺水人情——自己其实还是挺善良的。


    他捏起蓝色子弹,双眼促狭,“不知道她还在下城修管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