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想的一样，修把不开心挂在了脸上，整条鱼都散发着低气压。你很心虚地把他送出门，心里默默祈祷他不要太生气：因为你不止会消失一天，你决定偷偷跟着小美人鱼到岸上去。


    之所以不告诉修，是因为你觉得修一定会表示强烈反对，不然就是要跟着你去。两种情况都不是你想面对的，所以你干脆选择不告而别。


    你发誓，你一定会给他带很多好吃的补偿他的！


    你听了很久小美人鱼的歌，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你想亲眼见证整个故事是如何结束的。如果你能够救下小美人鱼，让她不要化为泡沫，那就更好了——你会想办法把声音还给她的。反正你已经习惯不说话的生活了，和修在一起相处的日子让你明白，有默契的人，不用言语也能够心意相通。


    小美人鱼的歌声很美，她应该继续唱下去。


    第二天一早，小美人鱼就找上门来。你已经把契约和魔药都准备好了，但她来找你的时候你还在睡梦中，你甚至是被她叫醒的，而且被她吓了一跳：小美人鱼亢奋得要命，身体时不时还会颤抖一下。被她摇醒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挂着大大的笑容，眼睛里盛满了期待。


    你其实是有点起床气的人，但是面对这样的小美人鱼，你有点不敢发，只能默默地爬起来去拿契约。


    条款已经通过咒语的方式被镌刻在贝壳的内壁，你抓起小美人鱼的手，用针刺破指尖，然后按在贝壳内壁用力挤压。血液并没有飘散在水中，而是顺着贝壳内壁蜿蜒而下。有了血液的填充，贝壳内壁刻下文字的凹槽显现出来，契约的内容完整地呈现在你们面前。


    你没有停止挤压，伴随着小美人鱼的痛呼，文字突然发出荧光，凹槽内的血液瞬间凝结。


    就在凝结的一瞬间，小美人鱼的痛呼消失了。


    她的眼睛微微瞪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与此同时，你感觉喉咙一阵灼热，你忍不住咳嗽两声，听见了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发出的第一道声音：“咳咳......”


    不是小美人鱼的声音，而是你自己的声音？


    但是，你能说话了。


    你扫了一眼还摸着脖子愣在原地的小美人鱼，拿起放在身后的魔药递给她：“你现在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这是能把人鱼变成人类的魔药——”


    “噢，也许你还有，你也可以不喝它。”


    小美人鱼回过神，扑上来夺走了魔药，打开瓶塞就要往嘴里灌，吓得你赶紧又抢回来，用手指摁住瓶口：“你疯了吗！喝了之后你就是人类了，你想淹死在海里吗？”小美人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默默地拿回了瓶子，把瓶塞又塞了回去。


    你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等你到了岸边再喝。记住，”


    “喝下魔药，你就真的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小美人鱼摩挲着瓶身，没有再给你任何反应，转身离开。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厚厚的海藻后面，你才赶紧从椅子上起来，抓起准备好的衣服，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如你所料，小美人鱼没有再回到人鱼部落，而是径直朝着之前海岸的方向游去。这一次她的速度快了很多，你游得很吃力才能勉强跟上，不过也多亏了这种速度，你们很快就到达了海岸。


    早晨的太阳并不很烈，你在老位置窥视着小美人鱼的动作。


    她倚坐在王子之前在的位置，拔开了瓶塞，但在瓶口被送到嘴边的时候，她的动作却停滞了。犹豫的时间很长，但没有妨碍小美人鱼作出最后的决定：她仰头将魔药一饮而尽，伸长的脖子呈现一个优美的弧度。


    像是孤注一掷，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神明。


    很快，小美人鱼颤抖着倒在涨落的海水中，张开的口似乎是要呼喊，但你能听见的只有海浪的声音。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绿色鳞片尽数剥落，消失在水里，指甲也快速收缩，耳鳍消失在一头浓密的红色长发中。


    最后，一双洁白纤细的腿出现了。


    整个扬景透露着一种诡谲感，但又似乎饱含着破茧般的生命力。


    过了很久，小美人鱼才撑起身体。她先是坐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能再起来。


    你知道，她一定感受到了“在刀尖上行走”般的疼痛。


    你有些不忍再看下去，却又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严重的问题：她没穿裤子！


    虽然上身有贝壳串成的“衣服”遮蔽，但人鱼的下身是不需要穿任何东西的，所以小美人鱼应该没有这样的概念，万一突然来了心怀不轨的人......


    你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将自己的角和鳞片都隐藏起来，再睁开眼，你也拥有了人类的双腿，但同时，你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闷痛——这是巫妖天生的能力，但由于巫妖本身并不是人类，所以也是有副作用的。头会一直隐隐作痛，腿如果长时间的站立或行走，也会感到疼痛。


    你本身并不知道这回事，还是刚来这个世界时太无聊了翻看家里的各种书籍才发现的。


    你把自己准备好的长裙穿上：这是家里的柜子里放着的一条普通的墨绿色裙子，一看就是来自人类世界的产物，你猜应该是沉船上面的东西被捡回来了。只不过只有一件，你在决定跟着小美人鱼上岸的时候想起了这条裙子，当时只庆幸自己上岸有衣服穿，却忘记了小美人鱼还光着。


    你现在只能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比较大片的海藻能给小美人鱼编一件。


    幸运的是，不远处的礁石旁就有很多被冲上岸的海藻，你确定了小美人鱼还在挣扎着站起来，便猫着腰站起来，想去捡海藻。


    一站起身，就看到远处有两个身影正朝这边靠近，吓得你又一屁股坐回原位。


    那一头金发很显眼，虽然你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但你想小美人鱼一定也能一眼认出他。


    菲尼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