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失灵后送到修理店的钟表，静静躺在玻璃柜台，被维修工的大手随意拨弄时针分针，一圈又一圈飞逝。


    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


    就到了‘锦南片区大联考’的前夜，


    上次‘军训’是因为来了一批跟阮霁竹一样的转学生，而他们都没有本校排名，所以才在各个班都在自己班上考。


    但这次片区大联考就开始很正经地整个教学楼排座位了：


    高二年级二十个班，按照全校排名，从一班开始往后排。


    晚自习结束后，刘意先来了下班，安排七班众按照要求拉开排与排之间的距离。


    监工完毕后，他又从第一排同学那要了固体胶，亲自把排座表贴在了卫生角旁边的公告栏。


    仪式感十足……


    待刘意先夹着不协调的公文包远走之后。


    同学们都争先夺后地起身，聚成团在后面的那块黑板前，一个个眯着眼睛努力寻找自己的考场号和座位号。


    毕竟大家都想趁早看完回家洗澡，好准备明天的片区联考。


    于是，一时半会后面堵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地讨论着自己在哪层楼。


    还有挤在后面，没法上前的——


    就嚷嚷着要挤到前面去的同伴帮自己看一下，报一下考场座位号，然后尖着耳朵聆听，掏出笔唰唰记下来。


    一时半会，好不热闹。


    ……和S4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阮霁竹觉得S4的S应该不是student，而是slothful。


    因为他们四个都默契地停坐在位置上，没有选择跟着大部队到后边儿去挤，要问原因就是四个相同的回答：‘懒得挤’。


    阮霁竹还注意到杨鱼。


    她一下晚自习就把书包一背，等刘意先消失在黑暗，也冷着脸离开了，理都不理后边儿的喧嚣和座位表。


    好帅、好潇洒的少女。


    虽然彭静婉对她的评价是‘装逼’。


    但是阮霁竹觉得杨鱼真的是让人心服口服。


    完全拥有尽情装逼又没法儿让人反驳的绝对实力。


    并且，杨鱼不去看座位表的原因实在是显而易见：


    班级第一，全校前五十。


    想都不用想的一号考场。


    他们这些几百名的都算不出来自己在哪个考场。


    因为虽然每个班都是五十人朝上，但是数量基本不一，只能老实去看座位表。


    除了羡慕杨鱼，阮霁竹还羡慕薛亦行——


    看着他在如此嘈杂的情况下还能淡定捏着笔写物理，阮霁竹觉得这可能就是天赋怪和她们这些普通人的区别。


    反正她是没心思写作业了，转脸和彭静婉聊起天来。


    聊的内容还是关于杨鱼。


    阮霁竹来这么久，发现彭静婉只要沾上有关于杨鱼的事，无论是跟杨鱼说话、还是谈到杨鱼，语气就变得特别奇怪，还特别…冲？


    “闹闹，”阮霁竹斟酌用词，试探开口，说得严谨又隐晦，“你跟杨鱼……发生过什么事吗？”


    一直回过身跟姐妹俩混的傅综秒懂了阮霁竹想问什么，连着拍了拍几下胸脯，表情揶揄：“竹子，啧啧啧，这你都看不出来？”


    阮霁竹不懂，向傅综发射一个求知欲极强的眼神。


    “我倒要看看你又看出了什么。”彭静婉做出无语的表情，嫌弃地看向傅综，示意他说下去。


    “那当然是，”傅综挪着椅子，直到后背抵到桌沿才停下，奸笑连连，“因为你跟她是情敌啊！她又因为‘普通班的希望’闻名全校，你是嫉妒她吧。”


    应该不是这样……


    阮霁竹看得出来，彭静婉只是把喜欢周臻当成学习压力大时的消遣。


    绝对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他’或者是为他争风吃醋的念头……


    同时，她觉得很大一部分看周臻打球的女生都是这样的。


    周臻在她们眼里就像别人的莲花，因为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而再加上个前缀‘别人的’。


    那就变成了：只想远观，绝不亵玩。


    虽然彭静婉自己不这么觉得，还老吵吵着什么自己跟周臻天生一对，但是谁都看得出她在开玩笑。


    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彭静婉听到傅综这话，登时就拿起厚厚的语文世纪金榜打他，即使傅综有先见之明地早就后退，可还是没躲掉。


    他捂住‘负伤’的胳膊龇牙咧嘴：“可恶啊，要不是我‘负担’太重，我就躲掉了！”


    ‘负担’是指他的肉吗？


    毕竟他因为这个‘负担’，即使后背靠到了最后，前胸也依然和彭静婉隔得近。


    阮霁竹忍俊不禁。


    彭静婉打完之后又把脚放到自己桌上，抖啊抖，整个人一股女痞子味：“我会把杨鱼当竞争对手？你简直是搞笑，我和周臻是天选CP好不好。”


    听出她开玩笑的意思，阮霁竹和傅综都笑了。


    傅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顺着彭静婉的话说下去了：“我用了一秒就接受了这对CP，竹子你也来试试吧。”


    阮霁竹憋着笑没回答，她感觉傅综肯定在憋大招呢。


    “副总我没看错你！不愧是我哥们儿嗷！”彭静婉听了这话都放下腿坐正了，翘起一边唇角竖起俩大拇指。


    傅综连着单边挑了三下眉毛，笑得贱兮兮：“我还给你们起了个CP名呢，为你专属定制，你要不要听？”


    ‘为你专属定制’被傅综用加重的语气突出。


    哟，还有CP名呢，阮霁竹看见彭静婉瞬间坐得淑女极了，完全不像她原本的调性。


    彭静婉捏着嗓子，双腿并拢往右边斜着：“要听，是什么？”


    “他叫周臻，你又有个外号叫闹闹姐，”傅综得意地摩挲下巴的点点小胡渣，“就赐名‘真闹’CP吧，挺适合你。”


    果然是等着这茬呢，这句话才说完，傅综迅速踢开椅子，从前门跑到后门，和暴怒窜起的彭静婉周旋，你来我往，颇有江湖大侠对战的风味。


    两人的椅子都倒在地上。


    阮霁竹率先扶起来彭静婉的椅子。


    然后看到薛亦行木着脸皱眉扶起傅综的椅子。


    本以为他扶起之后就要继续写题，结果这人直接把笔一丢，冷不丁回头了。


    “你不跟他俩聊这些无聊的人，”薛亦行面无表情，手指点点阮霁竹今晚刚发下来的那张堪堪及格的数学卷子，“都能涨好几分了。”


    阮霁竹秒收起那张卷子，心里有点儿不满。


    什么叫无聊的人。


    杨鱼？


    还是周臻？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阮霁竹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你写物理题写疯了吗？”


    人被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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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折磨到极点，最后忍不住发疯的时候是这样的。


    看谁都不爽，阮霁竹深有体会。


    薛亦行：“？”


    “你也会有被物理折磨的时候吗？”阮霁竹头偏了下，想看看把薛亦行难倒的是哪本物理作业。


    “你觉得我能写出来每一道物理题？”薛亦行听出了阮霁竹的好奇和讶异，忽然正了正神色。


    阮霁竹怔住，她好像是几乎下意识地就一直这么觉得。


    因为他物理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九十分朝上也是很经常的事儿。


    薛亦行继续说：“你这算是未战先怯？你知道吗，你的对手没有你想得那么强，你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弱。”


    这人讲起道理来真是头头是道，不过语气让人很容易听得进去。阮霁竹认真点头，表示自己对这句话的认可。


    “我一直这么想，”薛亦行看到彭静婉擒着傅综的脖子回来，说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你也是。”


    后边儿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薛亦行率先站起，带领着S4去到排座表面前，一起寻找明天的战场。


    傅综最先找到，抬起手，将额前那点个性的小短发往上捋，从前额摸到了被彭静婉捏得微红的后颈：“毋庸置疑。”


    “毋庸置疑的一楼吧。”彭静婉毫不留情。


    阮霁竹找到了第‘二十三位’的自己，考场在十一号，也就是位于三楼的十一班，座位号是53。


    她又彻底掀开眼皮，朝上面微微看了一眼，捕捉到了在自己正正好好前一位的薛亦行。


    也是十一号考场……


    三十二号座位。


    大家很快都找到了自己的战场。


    结伴往校门外走。


    傅综变魔法般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熊字饼，‘嘶啦’一声，沿着锯齿把蓝白包装从头撕到了尾，没控制住力气，眼看着就要撒掉。


    阮霁竹看得是胆战心惊，但是傅综展现出超绝稳定性，硬生生是半点没撒。


    自己吃了好几块，然后兴冲冲跟他们分享，还一直要求多拿点多拿点。


    盛情难却，是一个未完又来一个，不一会儿，一包没了。


    三个人也都成功被噎住了。


    大家都被噎到说不出话，但是谁也没有抱怨，只是沉默着走路。


    只有傅综依旧坚.挺：“你们仨嗓子眼也忒细了，我一个人一直吃吃完一包都不带噎的。”


    这句话让彭静婉没忍住，踹了他。


    到了门口的车棚，四人两两分开。


    阮霁竹本想跟着走路的大部队离开，但还是被薛亦行留了下来。


    这个月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坐他车了，除了那两次特殊原因，每次只要薛亦行看到了她都会捎上她，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约好了呢，阮霁竹已经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戴上那个小猪头盔。


    薛亦行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揉了下，说：“你在这等我。”


    说完后，阮霁竹点头，然后看着他向门口的商店走去。


    不一会儿，又看见他拎着个红色的方便袋走出来。


    这是去买了什么？


    薛亦行一点点靠近，直到站定在阮霁竹面前，才抬起塑料袋，从两瓶一模一样的饮料里随手拿了一瓶递给她。


    阮霁竹垂眸，看到薛亦行递到自己面前的、那瓶熟悉的饮料。


    一瞬间心绪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