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意外

作品:《定向性失语[校园]

    阮霁竹听见阮奶奶撕心裂肺的尖叫和陈婷痛苦的呻吟。


    她和阮昶迅速对视一眼,奔向厨房。


    陈婷捂着自己的手,有鲜血溢出,阮奶奶急切到上言不搭下语:“清洁球!手割伤了,快送医院!”


    阮爷爷拿了个小瓶子来,说:“拿点碘伏擦擦。”


    “不行,”阮霁竹看到地下沾着血液的钢丝清洁球,有些腿软地扶住灶台,几乎是吼出来,“去医院,去医院。”


    伤口有点深,绝不是碘伏就能解决的。


    阮昶反应极快,找了根布条把陈婷捂着伤口的手尽量绑紧,避免失血过多,然后拿了电动车钥匙叫陈婷上车,迅速赶往附近医院。


    心脏还没缓过劲猛烈颤动着,阮霁竹被阮奶奶拍着背安慰。


    没过几分钟原本的慌乱趋于平静,而阮爷爷和大伯一家依旧事不关己:


    “我孙这次模考达一本线了?”


    “是啊爷爷。”


    “小竹要向哥哥学习。你才高一成绩就差成这个样子,四百出头都不知道能不能上个三本。你爸妈还就只生你一个女孩,也不知道争点气,早就叫一定要生个男孩……”


    “今年开始没有三本了爷爷,都改民本了。”


    阮霁竹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握了又握。


    也许是着急下的冲动,也许是长久忍耐下的爆发。


    她终于咬牙,皱着眉抬眼:“我已经不念高一了。而且您从没关心过我……我这次考试也过了一本线。”


    阮爷爷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反而不在意地挥挥手,朝自己的孙子:“女孩子读书也没用,到时候找个人嫁了就行了!我给你姑姑读了多少书!现在家都不回!”


    “姑姑不回家的原因您还不清楚吗?”阮霁竹觉得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好笑到了极点。


    阮爷爷终于自觉理亏,不说话。


    “姑姑希望得到你平等的爱,如果您能把对大伯的偏爱均分成三份……况且姑姑读书的钱都是奶奶一家一家求着借来的。”


    阮霁竹觉得自己太冲动,于是努力平息着情绪,点到为止。


    而阮爷爷脸气得通红,一根手指颤抖指着阮霁竹,嗓音尖锐:“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说完后他捂着胸脯往下坐。


    大伯母叫喊着不得了不得了爸爸心脏病犯了,一家人要把阮爷爷也送到医院去。


    阮奶奶平静极了,看着捂住自己右边胸口的阮爷爷:“回房歇歇吧,年纪大了很正常。”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大伯一家人把阮爷爷搀进卧室。


    “奶奶,”阮霁竹嘴角有些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她遏制着,抿唇,“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


    阮奶奶摇头:“你说得都很对,你爷爷他太顽固,总偏心你大伯一家。他这人就喜欢油嘴滑舌的人,你爸爸和你姑姑都像我,太老实,只知道做不知道邀功,哎……”


    陈婷的伤以缝了三针告终。


    回锦南前,阮爷爷始终不肯从房里出来。


    扯着嗓子让阮昶问问阮霁竹自己的宝贝女儿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阮奶奶把自己做的腌菜往阮昶后备箱塞,叫别理那个神经病。


    回去的路上阮霁竹全程听着MP3。


    其实她说得那些话都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憋住心里没说出口的。


    不是需要后悔的一时冲动。


    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像姑姑一样。


    不拥有爷爷的爱。


    小学一年级,彼时家里还揭不开锅,阮昶和陈婷在外务工,把她托给爷爷奶奶,留在镇里上小学。


    那时候哥哥也被养在爷爷奶奶家。


    他们相差一岁,读同年级,某一天的放学,她要打扫卫生,出来晚了点,就被黑着脸的阮爷爷命令不许上车,要她跟着电动车后面跑回家。


    后来阮霁竹才知道那场莫名惩罚的原因,


    只是因为出来晚了错过了哥哥要看的动画片。


    那一晚她哭的很厉害,但只有奶奶安慰她,因为爷爷说哭了就不许跟爸爸妈妈通电话。


    还好爸爸妈妈很爱她,知道她不愿意待在爷爷家,于是仅仅一个学期,就把她接到了身边,开始在县里读书。


    很多时候,大家都说孩子们不成熟,需要大人谦让。


    但在某些事情上,大人们固守己见、冥顽不灵,往往需要孩子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


    她爷爷就是这样的大人。


    说实话,她都做好了阮昶询问自己的准备。


    但阮昶没有问。


    阮霁竹能感受到他的隐隐痛苦。


    但是中国的亲子关系让开口变得太难太难。


    他们谁都没有说出那破冰的第一句话。


    直到十月四号,阮昶收到了公司通知,又急急忙忙赶去加班了。


    这次是在锦南市郊区工作,他收捡了衣物住到了公司就近安排的员工宿舍去。


    算是市内出差,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回来。


    阮霁竹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却还很烦躁。


    夜晚,她躺在床上听歌。


    不光在脑袋里想东想西,手上也没闲着,一点一点把耳机线曲起来,折得整整齐齐然后又松开。


    反反复复几个回合。


    她发现,耳机的声音变得很小……


    不是吧,我暑假才换的耳机啊!!!


    阮霁竹瞬间坐起来,想什么的心思都没了,致力于将耳机各种角度折一遍试探着——


    耳机线以什么姿态弯折才会恢复正常的声音。


    试了半晌。


    她又发现,耳机彻底坏了。


    声儿都没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


    心已死,她把耳机扯下来,重重甩进垃圾桶,然后起身,看也不看全凭感觉试探着穿上拖鞋,朝书桌走。


    拉开小书柜,是满满的教辅资料和卷子。


    阮霁竹把手塞进缝里,从最底下艰难地掏出一本粉色的本子。


    把日记本放在桌上,阮霁竹用腿把椅子顶开,大喇喇坐下,翻找着自己买耳机当天的日记。


    她要看看这耳机花了多少钱:


    【2017.8.8


    马上就要去锦南了。呵呵哒,今天我去买了个新耳机,这家精品店简直是宰客,居然要我三十大洋!我倒要看看能用多久!】


    居然才两个月不到?


    ……算了。


    陶渊明不是说过吗。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虽然这句话用在这件事上大材小用了……


    阮霁竹提笔:


    【2017.10.2


    耳机坏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最近怎么这么多烦心事……


    上次看到那家‘梦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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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屋’有不少好看的耳机,明天就那去买一个新耳机,顺便托老板给我的TF卡里下点歌。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写完后,阮霁竹又把日记换了个位置塞,塞到了那些教辅中间偏下的位置。


    然后躺在床上关灯阖上眼,酝酿睡意。


    *


    ‘啾啾——’


    ‘啾啾——’


    原本还在睡梦中的阮霁竹被停在自己窗台上的鸟吵醒。


    翻了个身拉过被子蒙住脑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中午被陈婷女士喊起来,去小区门口的饭店吃饭。


    因为陈婷要养伤,所以她们得在这吃一段时间。


    吃完饭,阮霁竹想起‘梦幻公主屋’就在附近,想跟陈婷说自己要去买个耳机。


    “小竹,”陈婷却赶在她之前开口,“我下午去打麻将,钥匙给你,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


    阮霁竹默默看了眼陈婷女士纱布包起来的左手,心想这都不能阻拦她去打麻将,看来是真爱了。


    “好。”阮霁竹回答。


    目送陈婷离开后,阮霁竹朝‘梦幻公主屋’走。


    希望今天大人在家。


    抱着这样的期待,阮霁竹走进门。


    在看到前台那个长得跟自己前桌一模一样的少年时,阮霁竹的美丽心情悉数幻灭。


    她后退两步,抬头看招牌。


    确定自己来的是‘梦幻公主屋’,而不是‘薛记’。


    “怎么是你?!”


    原本百无聊赖转着笔的薛亦行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也挺吃惊,不过只是短短两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托着腮:“好巧啊后桌,我不说了我看店么。”


    “……这也是你家的店?”


    薛亦行思考了半秒:“应该算是。”


    这个店二代以后进可继承饭店,退可经营精品店。


    自己那个篮球包还是在他家买的。


    花了五块钱,兜兜转转还给了少东家……


    呵呵,绝对是孽缘没错……


    然而经过近一个月的前后桌‘磨合期’,阮霁竹已经能以最快的速度抛下一切,把话题掰回正途:“我来买耳机,你知道价格吗?”


    “不知道。”


    对方答得又干脆又快。


    ……行吧她错了,这厮对什么都不上心。


    就算子承父业,估计也干不了两天就要黄。


    阮霁竹想说那算了。


    可薛亦行转过身,朝被粉色小帘子遮起来的仓库语调拉长而慢地喊:“阿姨——”


    阮霁竹好奇地看看仓库,又看看薛亦行。


    发现他背抵着办公椅往后靠,手指在桌上点了三下后立刻捂住耳朵,起身走出前台,站到自己旁边。


    忽然响起一道暴怒的女声:“薛亦行!”


    阮霁竹总算知道为什么薛亦行为什么要捂耳朵了,但好在经过陈婷女士数年来的‘锻炼’,这对自己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望向仓库。


    很快,一个妆容精致穿着时尚却咬牙切齿的漂亮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阮霁竹嗅到了一丝大战前的味道,正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溜走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短袖衣角被薛亦行拉住……


    她动作幅度很小的把衣角往回揪。


    没成功。


    阮霁竹无语地看向薛亦行,心说这是逼着我介入‘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