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夏天...他在拿她威胁自己。


    秦岁心慌意乱，脸上却挤出个凉薄的笑，“秦老，你这话说得有点属实搞笑了，厉煜城的女人？你说的是那场直播？那不过是为了打击厉煜城而已，让他丢脸罢了。”


    他尽量平静的说：“当面告白不过是商业手段而已，为了给腾龙拍卖会打广告，像秦老这样的明白人，怎么会当真呢？”


    “你不必给我戴高帽，我活到这把年纪，谁喜欢谁，谁真谁假，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秦无邪勾唇轻笑，“你喜欢那个...林夏天，毋庸置疑。”


    “那秦老一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秦岁丝毫不接招，“说实话，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何必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可能...”他故意拖长语调，眼底故意掠过一丝讥讽，“是秦老自己年轻时有过类似经历，所以才会看谁都像情种？”


    他在林科给的资料里看过，秦老年轻时候有过几段风流韵事。


    发妻周梅因病去世后，秦无邪成了商场新贵，身边围着无数莺莺燕燕，第二任妻子是个电影明星，容貌极其明艳，性格也爽朗，很可惜的是，不过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而他的第三任妻子，是所有故事里最奇异的一个。


    秦无邪的第三任妻子和所有人预想的不同，是个出身异常平凡、长相也极其普通的农村人，性子也像是野草般淡然。


    关于这段感情，外面曾经出现过无数种说法，有人说秦无邪不过是想要个好掌控的女人，也有人说这是真爱...甚至这个女人还为秦无邪生下了一个男孩，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女人和秦无邪的儿子全都葬身火海...


    秦无邪因此沉寂了数十年，之后，可能是年龄大了心力不足？也可能是彻底断情绝爱，秦无邪此后再没有找过伴侣，更没有儿女。


    秦无邪忽然沉默下来。


    他死死盯着秦岁的眼睛......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莫名其妙的，像极了他一个想念了不知多久的人。


    那个在大火中永远消失的爱人，还有他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阿芳...”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苍老下来。


    秦岁微微有些诧异，他这句话，似乎戳中了秦老？他眼睁睁看见...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突然卸下所有防备，露出了深藏的脆弱？


    秦无邪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急切得近乎失态：“你姓雷？你是随父姓还是随母姓？家里！家里有没有姓秦的亲戚？！母亲，不，你的奶奶叫什么？！”


    他眼底的期待近乎疯狂，像是溺水者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年火场里没找到阿芳的骨灰，会不会她还活着？！甚至在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养大了他们的孩子？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疑问，再度汹涌而来。


    秦岁皱紧眉头，大力甩开他的掌控。


    “秦老，请自重。”


    手腕微微泛红，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会这么巧吧？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份，不可能狗血的是豪门流落在外的孙子吧？


    可是他的确姓秦...


    秦无邪被他推开，整个人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依旧气势不凡，唯独眼里多了几分空洞。


    “交易，可以谈。”


    他声音略微有些疲惫，“但是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诚实，生意伙伴必须对彼此坦诚，才能谈拢。”


    “这里不适合谈生意...”


    “下次...”他揉了揉眉心，“就三天后吧，我会派人去帝王阁传递信息，我们在新地点再谈。”


    秦岁点点头，打算就此告辞。


    临走时，他又再次看了眼那幅画，脚步微微停顿，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之前从未看清楚的细节。


    那笼中的囚鸟，竟然已经死了？


    如果不细看真的很难发现，那只雀鸟瞳色发白，脖颈处有一道细微的红线，如同流淌的血痕！


    画中的猛虎虎视眈眈，毒蛇嘶哑吐息，可那只曾奋力挣扎的鸟儿，竟早已在无人知晓的时刻悄然停止了呼吸！！！


    落在身上的阳光好温暖。


    温暖的近乎灼热。


    可是秦岁的心却猛一下子落入了冰河。


    他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秦老，“这画...”


    “你发现了？”


    秦无邪缓慢走到画前，指尖悬在画中都雀鸟上，“后来...别人都以为它高高在上，殊不知，它啊，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火海里。”


    “年轻人。”


    他表情只剩下一片空茫。


    “我给你个警告。”


    “人这一辈子太短暂了，喜欢的人？想做的事，都尽量去做吧！”


    “好的？坏的？那都是死后交给判官评论的事儿。”


    “千万...别等失去了以后...再后悔啊！”


    秦无邪曾经无数次的在想。


    如果当初他少树些敌，或者听阿芳的话低调一些，那么那场火就不会发生吧？他们的儿子就会好好长大，结婚，生子...


    这座宅院，就再也不是这样死寂的模样了。


    会有孩童的笑声穿透回廊，会有温暖的灯火点亮每一个窗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下一个老人和回忆，在时光里慢慢等死。


    可是...


    他望着秦岁离开的背影。


    泪眼模糊中，又看见许多年前温柔劝他少喝些酒的阿芳——她总是这样，端着醒酒汤站在廊下，眉眼弯弯地说“少喝点呀”。


    不能老啊...他不能老啊...


    “我还没有...找到你呢。”


    ...


    出了秦宅后，秦岁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对于秦老这个人，他已经完全没办法评价了。


    痴情？


    狠戾？


    阴险？


    ...或许，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吧，如同在腐烂的根系上生长出了一朵玫瑰花。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那句警告，实在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死死握紧拳头，指甲掐出道道血痕。


    因为无论怎样，他永远也不可能放开夏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