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桂花树是我阿娘和我阿爹成婚的时候种的，到现在得三十多年了，每年都开满花，香味在城门口都能闻见！”


    张贵说起这事，脸上还带着些自豪。


    “你们尽管摘！我阿爹知道肯定很高兴！他早就想亲自上门道谢。”


    张贵让开位置，王三娘看了一眼林禾，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三娘，你在竹筐里把垫竹筐的麻布扯出来。”


    林禾看着长相和品质俱佳的桂花树，真的动了心思。


    这样好的桂花，任由它们在树上开败后又落在地上，确实很可惜。


    倒不如收集起来，装回去做成桂花蜜，吃着甜还能保存到冬天。


    “诶！”


    王三娘放下背上的竹筐，伸手翻找，在最下面找出麻布，递给林禾。


    林禾扯开麻布，正好能覆盖住桂花树周围的地。


    但是林禾没有急着去摇树枝，反倒先放缓了脚步，绕着那两棵老桂花树走了一圈。


    她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碧色枝叶。


    指尖触到叶片边缘的细锯齿时，能感觉到一丝微涩的凉意。


    而被拨开的枝叶间，立刻泄出满鼻清甜的香气。


    那些金灿灿的小花簇拥在叶腋处，一簇簇密密匝匝，像是缀在绿云间的碎金。


    一簇簇挤得密密匝匝，不留半分缝隙，沉甸甸地坠在枝条上。


    拨动树叶时，偶尔有一两片花瓣掉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她的发顶。


    “三娘，你来扶着这边枝干。”


    林禾直起身，转头朝王三娘扬了扬下巴。


    王三娘连忙应声上前，两人分别站在铺好的青灰色麻布两侧。


    厚实又透气的麻布，边缘被风吹得轻轻卷动，像一片等待承接甘霖的灰云。


    林禾伸出双手，掌心先在粗糙的枝干上摩挲了两下，而后稳稳托住一根低垂的花枝，指腹刚好贴着花枝上最饱满的那簇桂花，能感觉到花瓣柔软得像初生的绒毛。


    “要使劲摇吗？”


    王三娘双手搭在枝干另一侧，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指尖轻轻碰了碰花枝，生怕稍一用力就折断了桂花树的枝叶。


    “不着急，看我的。”


    林禾笑了笑，双臂微微绷紧，却不见肩头用力，只手腕轻轻上下抖动了一下。


    那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没让枝条剧烈晃动得弯成弓，也没轻到让桂花纹丝不动。


    只听“簌簌”一声轻响，那一团团金黄的花簇像是被唤醒的星子，先是两三朵试探性地脱离花枝，而后便争先恐后地往下。


    有的顺着枝干滑到她的手腕上，有的在空中打着旋儿，还有的径直朝麻布扑去，落地时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金黄的桂花顿时如细密的雨丝般飘洒下来。


    大妞看得眼睛都亮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指尖刚触到一片花瓣，便觉绵软得像一团云，稍一用力就化作了满指清甜。


    “真香啊！”


    她惊喜地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是雀跃。


    这一抖，香气像是被从花枝里挤了出来似的，比先前站在树下时浓郁了十倍不止，甜而不腻，清而不淡。


    沈大山在一旁看得眼热，也忍不住搓了搓手上前。


    “我来搭把手！”


    他个子高，不用踮脚，伸直手臂就能够到树顶那些更饱满的枝条。


    学着林禾的样子，他先伸出大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一根高处的枝条。


    指腹能感觉到枝条的柔韧，他不敢太用力，只缓缓往下压了压，直到那枝繁花凑到王三娘面前，才松了松手指，轻声。


    “这样抖，对么？”


    他试着手腕轻轻一颤，桂花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像一场小型的金雨，有几朵格外调皮，沾在了王三娘的发梢上，顺着她发丝的弧度轻轻晃荡。


    王三娘抬手轻轻拂去。


    沈大山闻言，又试着抖了几下，这次动作更熟练了，桂花落得又匀又密。


    三人渐渐配合得默契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青灰色的麻布上就积了厚厚一层桂花。


    林禾这才停下手，直起身揉了揉腰。


    “差不多了。”


    她望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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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上那层厚厚的金色，眼里漾开笑意。


    她示意王三娘和沈大山帮忙，四人各执麻布一角，小心翼翼地往上提起，让中央的桂花缓缓向中间聚拢。


    那些细小金黄的花瓣在布褶间流动，沙沙作响，像流动的金沙。


    林禾又从竹筐里取出一个干净的布袋，袋口撑开，对着那堆小山似的桂花。


    “慢些倒，别扬起了灰。”


    林禾看着两人的动作轻声嘱咐。


    王三娘和沈大山依言，将麻布聚拢的桂花缓缓倾入袋中。


    馥郁的甜香顷刻间更加浓烈地弥漫开来，几乎要凝成实质。


    有几朵顽皮的花瓣沾在袋口，林禾用手指轻轻将它们拨入袋中，动作轻柔。


    袋口束紧，鼓囊囊的一袋桂花被稳妥地放入竹筐。


    林禾这才转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张贵。


    “多谢，这桂花我们带走了。”


    林禾说话时，眼中多几分笑意。


    张贵连连摆手，憨厚的脸上满是红光。


    “说啥谢不谢的！我阿爹要是知道这桂花派上了用场，不知得多高兴！”


    林禾点点头，目光不经意地越过张贵的肩头，望向官道尽头。


    方才那几个捕快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官道上，只余下空荡的路面和渐起的秋风。


    灰蒙蒙的天色压得更低了些，云层厚实地铺满了天际。


    她不再多言，只朝张贵微微颔首，便背起了沉甸甸的竹筐。


    王三娘拉着两个孩子，沈大山也立刻跟上她的步伐。


    三人不再留恋身后那依旧芬芳的桂花树，脚步加快，踏着平坦的土路，沉默地朝着官道的方向走去。


    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他们脚边打着旋儿，更添了几分匆忙的意味。


    张贵见她们离开，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拔菘菜回家给阿娘做饭的！


    耽误半天，连这个事情都被他忘记了。


    “等下又要挨阿娘的唠叨了。”


    张贵赶紧又拔了两颗菘菜，用手拍掉一些沾在菘菜根上的泥土，连忙扛起锄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