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茵皱眉。


    明天的黄昏前？桑槐竟然觉得……会发展的这么快？


    而温稚宁则想也不想，拨浪鼓状摇头：“不要不要我不要。”


    桑槐：“为什么？你很好赢的。”


    他有些无法理解——如果他是温稚宁，只需要答应下赌约，立刻去许虎家，赶在许虎妈妈动手前杀死许虎，就算赢了。


    这种明显包赢的赌约，温稚宁竟然不愿意跟他赌？


    啧。


    真是……有够蠢的。


    温稚宁还在摇头。


    他解释说：“就算我赢了，我也没有什么想让你做的，但你肯定有。”


    ——桑槐总是一副愉悦犯的模样，且思想很奇特，即便他的赢面不算大，但要是真让他赢了，肯定会指挥小狐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小狐狸好聪明的，才不上这个大当呢。


    “是吗？”桑槐道，“现在没有想让我做的，或许以后会有。”


    温稚宁没应。


    桑槐眯起眼，又说：“那如果，我可以保所有玩家通关呢？只要你赢了，我就让这些玩家无伤通关。”


    这次，还没等温稚宁开口，一旁的乔文茵先“嘁”了一声：“行了别逗人家了，你要真有这么牛逼，我每天喊你爸爸，哭着求你让我通关。”


    她扯了下温稚宁的衣袖，“别理他。”


    温稚宁：“嗯嗯嗯。”


    桑槐：“……”


    桑槐轻嗤一声，“温稚宁，你就是不敢。”


    温稚宁：“对对对，对对对，我确实不敢。”


    桑槐：“……”


    怎么就这么顺畅地承认了？人类不都是很嘴硬，经不起激的吗！？


    桑槐忍不住盯着温稚宁的嘴巴看。


    小狐狸：0-0？


    小狐狸慢吞吞抿住唇，扭过头，不让桑槐看。


    “啊！乔乔姐！快来！猪蹄上了！”温稚宁视线凝在不远处，他使劲儿嗅了嗅，欢呼一声，奔着猪蹄就去了。


    被落下的乔文茵看着温稚宁的身影，不禁笑了声，只觉得从进入回廊后，一直紧绷的神经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来了来了。”她上前一步，正要追上温稚宁，想到什么，转过头看桑槐，“对了，有件事，提醒你一下。”


    桑槐戴着口罩，原本目光追随着温稚宁，闻言露出的那双眼与乔文茵对视。


    乔文茵：“省点你的歪心思吧，温稚宁现在有我罩着，你别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哪怕是一个普通道具都不行。”


    虽说和温稚宁认识时间不久，但从最近的互动中，乔文茵对温稚宁很有好感，她知道温稚宁是一个至纯至善的人，因此也不介意帮温稚宁一把——落单且没什么心眼的温稚宁，确实很容易被坏人觊觎。


    桑槐一顿。


    他神色古怪地盯着乔文茵看。


    乔文茵蹙眉：“你看我干什么？”


    桑槐慢吞吞问：“你以为我是想拿到他的道具？”


    “那不然呢？”乔文茵翻白眼。


    这种事情她可见得多了。


    甚至上个副本里，她还亲眼目睹了一起杀人抢道具的故意伤害事件。


    想到这里，乔文茵戒备地看着桑槐。


    桑槐喉结微微滚动，似是想笑，最终，他只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你想多了，我对他的道具没有任何兴趣。”


    乔文茵：“？？？”


    乔文茵疑惑问，“那你打赌，还设置那种赌注做什么？”


    桑槐：“我当然有我的目的。”


    他见乔文茵面露好奇，语言蛊惑道，“想知道具体内容吗？你去劝温稚宁答应和我的赌注，就能知道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乔文茵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惘，不过很快就变得清明：“……你做梦！我才不会助纣为虐。”


    天哪。


    乔文茵看着桑槐，忍不住心想，她真是几次三番地看走眼。


    ——原本她还以为桑槐是个不错的人，不但身上凉丝丝的，愿意让她和温稚宁蹭，在发现村民对温稚宁有恶意后，还主动提出陪着温稚宁，不让他落单。没想到背地里竟然也有歪心思！


    乔文茵还要再警告，面前，桑槐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想让温稚宁永远都待在我身边罢了。”


    桑槐叹息一声。


    他原本还算正常的瞳孔，在说话时，缓慢被漆黑缠绕，直至整个眼白都被黑色填满，而脖颈处，也蔓延上点点的黑色鳞片，“只是‘永远待在我身边’，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怎么都不让我轻易如愿呢？”


    乔文茵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惊骇地看着桑槐脸上的鳞片。


    她呼吸都要停滞了，心跳非常快，扭头看向四周，却发现周遭的人来来往往，除却她之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桑槐的异样。


    她非常想大喊，想呼救，声带努力，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感受到如海般的绝望与恐惧，淹没全身。


    “啊。”


    “啊……”


    乔文茵痛苦地闭眼。


    下一秒，她大脑传来一阵剧烈的眩晕感。


    另一边。


    啃了半个猪蹄的温稚宁探头探脑，终于等来了乔文茵：“乔乔姐！我专门挑了个好的给你留着！”


    乔文茵扬起笑：“谢啦。”


    “对了，乔乔姐你刚刚在跟桑槐说什么呀？”温稚宁含糊地问。


    两个人聊了不短的时间呢。


    “啊？”乔文茵摇头，神色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也抱着猪蹄开啃，“我和桑槐？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喔……”温稚宁眨眨眼。


    乔乔姐和桑槐之间也有秘密了耶。


    不过既然乔乔姐不愿意说，小狐狸当然也不会咄咄逼人继续问。


    他啃完猪蹄，就到了午休时间。


    离开吃席的地方，回到林耀祖家，所有玩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虽说林耀祖家家徒四壁，连个空调都没有，只有一台立式的风扇，但屋里有穿堂风过，比在麦地里时凉快多了。


    “啧……灼热的圣光不住侵蚀吾的暗夜之躯，漆黑之翼的刻印已经在吾的皮肤下哀鸣……若是继续被圣光照射的话——”


    中二病瘫在地上，双目发直，喃喃道，“我堕落的血脉，就要压制不住了啊！”


    众人：“……”


    乔文茵：“什么意思？”


    温稚宁想了想，翻译：“热到快要黑化了。”


    中二病冲温稚宁露出赞许的表情：“哈！能看穿吾之真面目的凡人呐……你的身体里，也一定流着诅咒之血吧！”


    “哦哦哦。”乔文茵开口，“这句话我听懂了，他说你跟他一样中二。”


    温稚宁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乔文茵掩唇笑出声来。


    众人闲聊几句，不多时，桑槐抱了个从水井里冰镇过的西瓜过来。


    温稚宁欢呼一声，眼巴巴地凑上去：“呜呜呜，好甜！感觉又活过来了……乔乔姐，快来！”


    乔文茵看着桌子旁的桑槐，顿了顿。


    她现在一靠近桑槐，身体就会莫名其妙的发怵，想赶紧远离……奇怪，明明桑槐也没有做过什么啊？


    正想着，桑槐扭过头，主动递给乔文茵一牙西瓜。


    乔文茵双手接过：“谢谢。”


    众人坐在一起分吃西瓜，桑槐道：“对了，我出去抱西瓜的路上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张纸递给众人。


    距离最近的温稚宁连忙擦了擦手，率先接过。


    上面只有一句话——


    【神明啊，让我的儿子许虎平安归来吧】


    “啊，是许虎妈妈的愿望吗？”温稚宁问。


    “是，就挂在瓜田旁的树上，距离村里比较远，位置刁钻，我猜你们之前应该没看到，就拿回来了。”


    桑槐道，“应该是许虎妈妈在许虎失踪后许下的愿望，这个愿望被神明实现了，所以许虎回来了。”


    客厅内陷入沉默。


    桑槐将脸上的口罩取下来，继续吃瓜。


    这时，一道声音插入：“不止呢。我之前就说过，神明帮过我们离村很多。”


    是林耀祖来了。


    他搬过一条凳子坐在桌子旁，也拿了一牙西瓜，笑嘻嘻道：“你们还记得三年前的那扬大旱吗？就连一些科技上的人工引雷和人工降雨的手段，都没能把雨催下来，新闻上一直都聊，再继续旱下去，农田将颗粒无收，粮食涨价，民不聊生。后来，是村长亲自写下降雨的愿望，挂在树上。”


    “当时，那纸张缓缓自燃起来。”


    “我们都以为，是因为之前做过的一些举动触怒了神明，神明才让愿望燃烧，意思是不会帮我们实现。”


    “但没想到的是！”


    林耀祖的眼眸中仿若呈了星辰，他双手握拳，激动道，“当天下午，离村……就只有离村的土地！突然阴云密布，下起雨来！”


    “哇，那真的很幸福啦。”温稚宁好奇问，“不过你们之前做了什么，才会认为自己触怒了神明？”


    林耀祖一顿，含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在考上大学前，我一直都在埋头苦读，是下雨那天，我高兴地出门淋雨，听到有村里的人在聊这件事，当时说的就是，太好了，神明没有怨恨我们。”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搪塞。


    众位玩家对视一眼。


    林耀祖无知无觉般，感叹道：“神明果然是爱人的，不论离村的人如何……祂都不会抛弃我们。”


    怨恨？以及，爱人……吗？


    温稚宁眨眨眼。


    他想到之前刘芳说的献祭新娘的方式，心想，如果神明真是爱人的，那那些被杀害的新娘不也是人吗？神明为什么没有出现把她们救下？而是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强行摁在祭坛上，充满痛苦地死去。


    这个逻辑根本就不成立。


    但看着视线逐渐狂热，开始对着他们称颂起神明的林耀祖，温稚宁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林耀祖又提了好几件神明降下的恩赐。


    “除了那次干旱，还有一次蝗灾也是，眼看着收成不好了，村长带头许下愿望，那年不但没有出事，还是大丰收！”


    “再后来，不知道是有人许愿，还是神明怜悯离村的人种地太辛苦，所以离村地里的作物都是自发播种生长成熟收割的，只要丰收的时候到了，离村人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成堆的粮食摆在院子里。”


    “当然，除了离村的地，还有别的神赐。”


    “比如李老家的那个叫李金宝的儿子，小时候其实发过一扬高烧，当时烧到41°，人都傻了，是李金宝的父母许下愿望，得到了神赐的圣水，洒在李金宝身上，李金宝就那么好了，比吃药还好使！之后，村民里再有不小心受伤的，发烧感冒的，都会喊李老用圣水，真的是神赐，因为肉眼可见的，那伤口就直接愈合了！所以今天许虎的妈妈才会求李老把圣水拿出来……”


    林耀祖不住说着。


    小狐狸听得目瞪口呆。


    哇。


    离村的土地，竟然是全自动的吗？


    那、那这个邪神，真的还蛮好的呢……竟然能帮忙种地！


    温稚宁小声对身侧的桑槐和乔文茵说：“好像田螺姑娘啊。”


    桑槐：“……”


    乔文茵深有同感：“确实。”


    倒是韩光，突地嗤笑一声：“你们离村人倒是很懂‘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许的愿望一次比一次解放双手。”


    他语气阴阳怪气道，“林耀祖，该不会你跟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也是许愿许来的吧？”


    林耀祖一愣，像是被戳中，面红耳赤道：“那、那咋了？是神明愿意实现我的愿望的，呵呵，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离村有神明在，你那没有！要是你那有，指不定你还会许更过分的愿望呢！”


    ……哇。


    还真是许愿来的大学生啊！？


    小狐狸瞪圆眼。


    这也行！？


    不过这个邪神真是奇特，竟然真的帮离村的人实现了这些离谱的愿望？


    一时间，温稚宁竟对这个邪神有所改观。


    他看向四周。


    桑槐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文茵和沈少真还在啃瓜。


    韩光正用一种看奇怪生物的视线上下打量林耀祖，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眸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了。


    至于一旁的中二病，则喃喃道：“愚昧的人类啊……那契约书的背后，明明书写着十倍的代价……”


    “什么十倍代价。”林耀祖像是抓到什么，梗着脖子说，“你看我，有付出什么代价吗？你看村长，有付出什么代价吗？你再看许虎妈妈！许虎明显都已经死了，神明甚至能帮忙复活，她有付出什么代价吗？”


    “死人也能复活？”蓝鸿卓突然问。


    “那当然。”林耀祖道，“我说过了，你许下愿望后，只要神明愿意实现，那就一定会实现。”


    他语气不屑道，“要是连死人都没法复活，那还叫什么神明？”


    “林耀祖！你说什么呢！”


    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耀祖爸肩头搭着一条白色毛巾，他快步走上前，一巴掌打在林耀祖后背上，“伟大的神明是你能这么私底下蛐蛐的吗！？”


    他视线扫过众人，脸皮上的肌肉颤动了下，紧接着揪着林耀祖的耳朵起来，将人直接带出了屋。


    隐隐的，温稚宁听到有对话声传来。


    他竖起耳朵。


    是耀祖爸：“许愿！许什么愿？我警告你，你个小兔崽子，少跟你的那些同学叽叽歪歪说这些，让那些人都给我消停点！”


    他压低了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神明每次实现愿望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实现了他们的，还怎么来实现我们的！？”


    “你脑子清楚一点吧，这是属于我们离村的神明！不是所有人的！”


    “你，过去！给我跪下！”


    紧接着是林耀祖：“嗷嗷嗷——爹！别打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