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过食堂早餐，生产队的驴们准备加班了。


    “实验室主任？”


    课间，站在温稚宁对面的学生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他上下打量着温稚宁，“你问这个干嘛？”


    温稚宁一副做贼般偷偷摸摸的样子，小心翼翼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现在是湛馈的亲弟弟吧？”


    那学生迟疑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温稚宁眨眨眼：“那你问那么多？还不懂我是在给谁办事儿是吧？”


    学生一愣，一拍脑门：“哦哦哦！”


    温稚宁见对方如此鲜活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心想，或许面前的这个NPC，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一个玩家呢？


    呜呜呜。


    早晚有一天，小狐狸要捅掉这个万恶的回廊！


    他继续：“不过湛哥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这个事。你算是湛哥比较能信任的，是被选中的人，懂？”


    学生：“懂懂懂！”


    温稚宁：“那——”


    学生想了想：“幸福训练营的实验室都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实验室主任早就是一个名存实亡的职务，不过好像确实有个办公室……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教学楼一楼走廊尽头。我带你过去看看？”


    教学楼一楼走廊尽头？


    温稚宁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地址。


    他挠挠头：“好嘟好嘟。”


    两人一齐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那名学生心中按捺不住好奇，轻轻撞了下温稚宁的肩膀，打听道：“哥，咱们湛哥问这个是想干嘛？”


    “别瞎打听。”温稚宁绷着一张脸，“小心……”他一手在脖子上抹了下，威胁道，“你知道的，湛哥脾气向来不怎么好。”


    一搬出湛馈，那学生果然怂了，不敢再多问。


    小狐狸不存在的尾巴一甩，心想，“狐假虎威”诚不欺狐呀，爽死了！


    很快，两人越过大厅，抵达一楼尽头的办公室，只见大门旁边的铭牌上确实写着“实验室主任办公室”几个字。


    “喏。确实是这。”带路的学生一抬下巴，好奇地张望，他想说点什么，但碍于湛馈的凶名，还是闭嘴了。


    温稚宁：“谢啦。”


    他仰头看铭牌。


    啊，这就找到了？


    比想象中容易太多了。


    温稚宁，你可真强呀！


    小狐狸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美滋滋地伸手敲了敲门：“老师您好！”


    温稚宁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乖学生，然而办公室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他这时才发现这扇门根本没锁，而是开了一道二指宽的缝——明明是青天白日，透过那条缝里的办公室却一片漆黑。可能是窗帘紧闭导致的？


    他大着胆子又推开一点：“老师？我、我进来啦？”


    说话间，温稚宁的手心莫名出了点汗。


    他隐隐感觉，从门内射出一道黏腻的视线落在身上，但这视线又与之前的不同，充满了恶意。


    仿若只要温稚宁拉开这扇门，就会直接被无尽的黑暗溺毙在里面。


    温稚宁一顿，忍不住看看四周。


    之前带路的学生已经走了，整条走廊只剩下温稚宁一只狐，不远处的大厅因为有人在投票的缘故，明明称得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温稚宁四周却仿佛自成一隅，竟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嗯，万一。


    小狐狸说的是万一。


    就在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里突然冒出来什么东西，把他强行拖进去，似乎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啊啊啊啊啊啊。


    “老师再见！老师我下次再来！”温稚宁二话不说，转身就跑，目光瞧着走廊的同时，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


    “救命啊啊啊啊啊。”


    温稚宁没忍住，尖叫出声，朝着大厅一路狂奔！


    大厅内，林来正与人交谈，打探关于实验室主任的情况，见温稚宁如此冲出来，一怔，飞快往温稚宁身后看去，肌肉紧绷，做戒备状。


    下一秒，温稚宁已经像只树袋熊，挂在他手臂上。


    林来：“……要脱臼了。”


    温稚宁：“。”


    温稚宁从林来手臂上下来，但没离开对方，而是使劲贴贴。


    林来只好跟对面的学生说：“不好意思。”


    恰好课间休息要结束，也该回去上课了。他拉着温稚宁一起楼上，见后者警惕地看着周围，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我找到办公室地址了。”温稚宁小声说，“但是我害怕，没敢进去。”


    “……害怕？”


    “嗯嗯，里面黑漆漆的，特别吓人。”


    林来想到温稚宁第六感很强的事，蹙眉思索，他一手轻轻在温稚宁手背上拍了拍：“既然找到了，那就先告诉云帆他们，等下节课课间，我们所有人一起过去看看。人多力量大。”


    温稚宁缩缩脖子：“……唔，好叭。”


    于是下节课课间，生产队的驴齐聚一楼尽头办公室。


    兴许是周围人多，且让小温同学很有安全感的林哥和云姐都在，这一次，温稚宁没再感觉到那股黏腻且带着恶意的目光了。


    “这就是那个主任办公室？”云帆好奇地左右看看。她胆子最大，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门推开了。


    然而，以门为分界线，从外往里看，里面依旧黑漆漆一片。


    “这确实不对。室外的光完全照不进里面，可能跟伪教学楼一样，是独立空间。小温之前没贸然进入的选择是对的。”云帆蹙眉，扫一眼众人，“你们站在外面别动，我先进去看看。”


    温稚宁抿着唇，一脸担忧：“云姐……”


    云帆：“没事。总要有人打头阵的。”


    林来攥住云帆的手臂，提醒道：“小温之前说感觉很危险。小心为上。”


    云帆：“我懂。”


    说是这样说，但在场人都知道云帆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并不怎么放心。


    一旁，杜见曦皱眉道：“这里……”


    她看看面前云帆刚进入的办公室，又转头看向右手边。


    那里有一条与这边相对称，如同镜像般的走廊，走廊尽头同样有个办公室。


    杜见曦最终没说什么。


    过了会，云帆从办公室内走出：“里面没什么危险，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不过……”


    她没直接说，“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踏入其中。


    温稚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亮，这种短暂且强烈的变化，让温稚宁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发现云帆等人都围着一面墙，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温稚宁走过去，踮脚往里看——


    ……意、意见箱！？


    放在左手边的意见箱！？啊啊啊啊是一对一帮扶计划！！！


    等等，这是把他们干哪儿来了！？


    不是实验室主任办公室吗？怎么就出现意见箱了呢！


    温稚宁几乎裂开。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最开始听那个学生提起这间办公室地址，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原来是马奇遂说过！


    ——想要成为一对一帮扶计划的志愿者，可以到教学楼一楼大厅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在左手边的意见箱里投入申请表，如果通过的话，机械人老师会带你前往一对一帮扶计划。


    小狐狸直到现在还记得马奇遂形容的一对一帮扶计划，以及突然在他们面前气化的模样。


    他一蹦三尺远，只敢偷偷地看。


    杜见曦开口：“其实我刚刚还在想，这不就是马奇遂说的地址，但因为在对面，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走廊尽头办公室，我就没当回事。”


    “这个意见箱……”


    云帆上手，有点想拆卸下来看看，她很熟练，第一时间弯腰找螺丝的位置，不过刚试探了下，便被林来制止了：“时间紧迫，先搜一下办公室，何况我们今天的重点不是意见箱，而是保险箱。”


    也是。


    做事不能本末倒置。


    “我没在办公室里看见比较明显的保险箱，应该是藏起来了。”


    “找找看。”


    众人飞快行动起来。


    温稚宁也跟着探索办公室。


    这是什么？花名册，我翻翻翻翻翻；这是什么？幸福评选排名，我翻翻翻翻翻；这是什么？一对一帮扶计划志愿表，我翻翻翻翻翻……emmmm这个名字是不是之前失忆的人？


    温稚宁拿着志愿表凑近曦曦姐。


    杜见曦一看：“你猜的没错，确实就是他们。”


    “这间办公室之前有四个老师，但其中三个都不干了，桌子上都是灰尘，放着一些……呃，似乎是旧时代的学习资料？只有一张桌子是干净的，老师叫……张仁。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一旁，同样在办公桌旁探索的宋士献开口。


    他用纸巾捂住口鼻，嫌弃道，“这个叫张仁的，竟然能忍受在这种环境下办公，都不收拾一下的……”


    温稚宁被灰尘呛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感同身受：“就是就是。”


    杜见曦将温稚宁拿来的整个志愿表都翻了一遍：“这间办公室果然很有料。还记得之前林来查到的那三十二个失忆的人吗？有不少都在这张志愿表的名单上。所以，去一对一帮扶计划后，还会导致人失忆？”


    温稚宁：“恐怖如斯！”


    云帆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提醒道：“快上课了。”


    林来：“课间时间太短了……先回去吧，等之后有空再来。”


    离开前，云帆最后扫了一眼意见箱，忍不住叹气：“有时候真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72个小时更好。”


    宋士献摆手：“别，千万别。”


    他无奈道，“你猜要是真有48个小时，你一天得上几个小时的学，几个小时的班？真以为多出来的24小时就全是你自己的啊？”


    云帆：“……别说了别说了。”


    杜见曦双目无神：“啊，这万恶的资本家。”


    小狐狸很有精神：“吊路灯！吊路灯！”


    众人边侃大山，边匆匆赶回教室，等下节课的课间再冲回办公室探索。


    一上午就在来回奔波中度过。


    中午，众人面露疲惫，在教室里东倒西歪等湛馈。


    不过湛馈却迟迟没来。


    “应该是新款机械臂还没装好，不敢贸然进入旧时代。”林来看了眼下巴嗑在桌面上，眯着眼，一副累到魂魄离体的温稚宁，心中好笑，他说，“以湛馈现在的状态，他打不过谢同构。”


    云帆颔首：“确实。”


    杜见曦轻哼道：“谢同构这么强，怎么就任由别人欺负他呢？最后竟然还要靠我们来帮忙。”


    “剧情的力量吧。”宋士献的猜测和之前温稚宁的想法一致，他扫了眼众人，提议，“不等了，先吃饭去？”


    “吃饭！？”


    温稚宁耳朵一动，检索到关键词，瞬间魂魄归位，满血复活。


    他“腾”的一下从桌子上起身，脚步轻快，“快快快！干饭干饭！去的太晚食堂就没有好吃的了！”


    剩余四人对视一眼，哑然失笑，统一起身。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餐桌上，林来思索后提议：“课间十分钟实在太短，不方便集中探索。不如今天中午就先不去旧时代了，继续翻办公室？云帆也可以抽出时间去找宿管阿姨借个工具，打开看看意见箱里都有什么。”


    众人没有异议。


    温稚宁飞快咬一口牛肉饼，又去嗦粉，心满意足地眯起眼：“好嘟好嘟。都听林哥的！”


    *


    “叮叮叮……”


    欢快的上课铃声响起，走路姿势有些僵硬的老师带着课本站上讲台，开始授课，然而，教室中给某个人预留的位置却始终都是空的。


    “……他已经走了吗。”


    谢同构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轻声呢喃，他看向窗外婆娑的树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好似失去了锚点的船只，在无边无际的海上随风浪飘荡，一时不知该去往哪个方向，才能找到自己的归处。


    “咪。”突地，一声猫叫在不远处响起。


    谢同构抬眸，看到窗台上蹲坐着一只小三花猫。


    那三花猫有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睛，身上的三色毛发分布不规律，但开脸很正，左边是金色，右边是黑色，中间被白色劈分开来，鼻尖也粉嫩嫩。她原本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伤，但最近过得很好，伤口已经长好，周身毛发变得蓬松柔软且有光泽，脸也比之前圆了一圈。


    三花猫慢慢蹲趴下，看着谢同构。


    与此同时，教室内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讲台上的老师维持着高谈阔论的模样，底下的学生或听课或发呆或偷偷睡觉，俱都定住。


    谢同构起身，行至小三花身侧。


    他低垂眼睫，轻声喊：“虎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