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温稚宁眨眨眼。


    云帆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她身为引导人，清楚知道温稚宁只是一个刚进入回廊的新手玩家，很多东西都不懂，且没有任何道具，否则她真要怀疑，这小孩儿是有什么狂加好感度的顶级道具，直接对着谢同构用了。


    宋士献则仔细端详温稚宁的脸，又扭头看看杜见曦的脸，回望剩余三人，再次思考卡颜局的可能性。


    林来在大多数时候都不爱说话。


    他沉默不语，抱臂站在一旁。


    一时间，五人中的气氛略有些怪异，谁也没率先开口，只余行道树间偶尔响起的一两道清脆鸟鸣，宛转悠扬。


    “啧，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杜见曦站直身体，她扫众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温稚宁身上，开门见山道，“小弟弟，我们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谢同构会对你有问必答。”


    宋士献下意识凑近了点，竖起耳朵。


    云帆皱皱眉。


    她想说什么，但被林来拉了下，后者轻声说：“看他怎么回。”


    顶着探究的目光，温稚宁轻轻“啊”了声：“……我也不知道呀。”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两个柔和的吻，以及谢同构的告白，有些心虚。


    温稚宁不想对曦曦姐他们撒谎。


    但是——


    小狐狸之前在心里发过誓，打死都不会说自己被区区一个人类NPC偷袭的事，真真真是太丢妖精的脸了！


    杜见曦见状，突地低笑一声，摇头说：“不对。”


    刹那，温稚宁连呼吸都放轻了，紧张地抬眸，盯着杜见曦。


    不会吧不会吧？


    难不成曦曦姐也跟池可可一样，看到谢同构偷亲他了！？


    天杀的谢同构！


    小狐狸的清白都没有啦！


    “小弟弟，你现在的这个反应不对。”


    杜见曦笑眯眯道，“回廊是一个会吃人的地方。我们所处的这个副本死亡率不算高，但其余副本就不一样了。”


    “而人类……”


    她垂眸，张开五指，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有时候为了活下去，很多人都会不择手段，他们惯会的就是欺软怕硬，遇到强势的，就攀炎附势，遇到你这种看起来柔弱可欺的，会恨不得生啖你肉，拆骨入腹，直到榨干你最后一滴利用价值……所以，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只要是你不想说的，你都应该理直气壮地回，关你什么事。”


    温稚宁：0.0！


    啊？


    原来曦曦姐要说的，竟然是这个吗？


    “对。”一旁的云帆赞同地颔首，接过话茬，“必要时候，你还可以拉帮结派，用手里的线索威胁对方。不要觉得这些手段不光彩，回廊里，玩家对付玩家时不光彩的手段多得很，你散发出好欺负的气息，会有XX闻着味儿来的。那群XX，真XX的该死。”


    说到后面，一向温柔的云帆想到什么，脸色阴沉。


    温稚宁：“？？？”


    等等，小狐狸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清。


    他抖了抖耳朵，疑惑问：“XX是什么？”


    云帆伸手撸了一把温稚宁的脑袋，温柔解答：“你现在还小，听太多脏话不好，我帮你打码了下。”


    温稚宁：“……”


    这、这样的吗？


    杜见曦没忍住，掩唇笑出声。


    她看向温稚宁：“小弟弟，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就算是这次线索的酬劳吧。”


    云帆挑眉，帮温稚宁争取权利：“这算什么酬劳，也太少了吧？”


    杜见曦白云帆一眼：“……还有我的真心，行了吧？”


    云帆：“嘁，你的真心值几个钱？”


    杜见曦：“？？？”


    温稚宁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他脚步轻快，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好吧。”一旁，宋士献叹了口气，“虽然我确实很好奇原因，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权利。”


    林来赞同地“嗯”了声。


    宋士献推推眼眶：“说到酬劳，你献哥我现在道具都用光了，孑然一身，没什么能给的，但也不至于只给一颗真心。这样吧，我以前其实在理发店干过，不过就干了半个月，太苦受不了跑路了，只学会了洗头，看你之前对自己的头发很在意，要不今晚就给你洗个头，带按摩的那种，保证很舒服。”


    突然被cue的杜见曦：“？？？”


    “喂！”云帆大声喊，“洗头又是什么啊？都跟杜见曦学会了是吧！？”


    宋士献一摊手：“我比杜见曦的实用多了，好歹是温稚宁能享受到的。”


    “啧，你们懂什么？”杜见曦抱臂，“我这叫情绪价值，情绪价值。”


    温稚宁迎着风向前走，听着身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好似他们五个不是处在危机重重，随时可能死去的无限流副本，而是在度过每一个再普通不过，阳光明媚、树影婆娑，往教学楼走的下午。


    这种美好的感觉，惹得温稚宁鼻头微酸，眼泪又快要掉下来了。


    呜呜呜呜呜。


    虽然不能再回到安逸的现实，但曦曦姐和大家，真的都好好喔！


    希望以后进入的每一个副本，都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众人插科打诨一阵，抵达教学楼楼下。


    话题终于转移到童谣上。


    杜见曦记性好，之前看过一遍童谣，就已经能背下来。


    她回忆着内容，嘀咕道：“没有完整内容还真容易误解。我之前还以为‘穿背带裤的孩子’和‘玻璃糖纸’很重要，现在再看，只是个神秘的意象罢了，没有一点用。”


    温稚宁苦着脸：“但是我拿到了全部童谣，也还是没看太懂。谢同构说，这些都是他小时候乱写的，辞藻堆砌，不用过度解读，所以只看字面意思，难道最幸福的人是个失忆的学生？”


    林来思索：“失忆……这确实是童谣里最明显的条件。”


    他低声说，“某些时候，失忆的人确实是幸福的，能忘记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苦痛、离别。”


    听到这话，温稚宁等人都下意识看向云帆。


    云帆一愣，立刻摆手：“别看我，我失忆忘的都是随机内容。”


    她吐槽道，“我可不觉得这是幸福，我都怕有一天，不小心把爸妈和我的家都忘掉了。”


    “确实。”杜见曦颔首，“我记性好，永远都忘不了小时候突然接到姥姥死讯的那天，有时候午夜梦回，枕头都是湿的……确实很痛，非常痛，但如果让我忘记，我也是不愿意的。”


    温稚宁在旁边疯狂点头：“对！我也不愿意忘掉！”


    小狐狸忘不掉东北虎阿姨硬硬的，有些扎手的毛发，和那条在身后甩来甩去逗他玩的尾巴。


    也不想忘掉。


    “云帆的失忆和童谣上的失忆当然不一样。”林来将话题拉回来，“目前看不出童谣里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回头系统研究一下。”


    温稚宁叹气：“真是一群绝望的文盲。”


    众人：“……”


    林来轻咳一声：“下午课间时间短，我先去打听一下，看看训练营里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失忆的人。”


    “好嘟好嘟，那我们呢？”


    “我准备晚上去浅浅探一探实验室，你们想的话可以一起，提前问问有没有实验室相关的线索。”


    “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下午第一节课刚上完，林来甚至没来得及出教室，就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这几名学生的身体都被机械改造过，表情狠戾地推搡教室里的学生：“回去！都回教室里去！”


    “这个课间谁都不许出去，都给我坐下！”


    “你——不准动！”


    教室里一阵骚乱，但很快在机械武力的镇压下安静下来。


    几名玩家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不多时，一个走路双手插兜，步伐吊儿郎当，耳朵上打了至少七个耳洞的丹凤眼男人进入教室，他身旁的小弟很有眼色，且给足了情绪价值，当着对方的面强行驱赶走坐在第一排的学生们，用袖子擦了擦座位，表情讨好道：“湛哥，您请坐。”


    温稚宁也被赶到后排，干脆去找林来挤一挤。


    他好奇地观察着这几名学生。


    新的剧情耶，不知道会不会推动进展？


    林来低声提醒：“那个浑身都是孔的，就是湛馈。”


    “啊，原来就是他啊。”


    温稚宁也没在现实里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说要杀人的“校霸”，忍不住多看对方几眼。


    “下面开始点名！”


    其中一个小弟走上讲台，很神气地抖了抖手里的名册，语气傲慢，“俞邦，于霞，温稚宁，林来……”


    等一整个教室里的学生名字全部念完，那小弟点了点人数，恭敬道，“湛哥，一个不少，全部都在这里了。”


    湛馈单手接过名册。


    他利落潇洒地转身，视线扫过教室内众人，沉下声音，颇有种大哥大的感觉，开口说：“各位兄弟姐妹们，下午好，我是湛馈。想必有不少人之前都听说过我的名号。”


    “我今天来找各位，诉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你们手里的票。”湛馈轻笑一声，一页一页随意翻着名册的纸张，“不知道各位听说没有，404寝室今早空出来了。”


    404？


    温稚宁眨眨眼。


    湛馈为什么会提起这个？难道404的事和他有关？


    听到湛馈的话，周围的学生像是被摁了什么开关，议论纷纷：“404又空出来了？难道里面的两个学生又出事了？”


    “是啊，昨天晚上闹得还挺大的，你没听说？”


    “那个诅咒……那个诅咒又要来了……”


    温稚宁扭过头，好奇戳了戳隔壁同学的手臂：“那个诅咒是什么？”


    “哦。”湛馈像是刚想起来，轻轻一拍脑袋，“我差点都忘了，这个班里还有五个新来的转校生呢，我觉得有必要发挥一下同学爱，告诉这几位新同学，那个诅咒是什么。”


    “404是被诅咒的寝室。”


    坐在温稚宁隔壁的同学声音颤抖着说，“只要住进那个寝室的学生，没有一个能活着度过7天！而且死法非常恐怖！”


    闻言，温稚宁立刻想到越子明被削的只余骨头的大腿。


    他眉毛皱在一起，感觉有些幻痛，脖子也缩了缩，小声问：“那大家都不住404寝室不就行了吗？”


    那同学立刻摇头：“也、也不行。如果没人住在里面，那个诅咒就会蔓延到一整个寝室楼！到时候全寝室都不能再住人了！就像当初的404——”


    有人大声道：“住口！别再提那件事了！”


    “什么？”温稚宁瞪圆眼睛，疯狂摇晃隔壁同学，“什么什么什么，当初的404怎么了？那件事是哪件事啊？”


    啊啊啊啊小狐狸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然而，周遭同学如同游戏里走完剧情的NPC，说完自己特定的台词后，便都一言不发，只露出惊惧的表情。


    林来拍了拍温稚宁的手臂，示意温稚宁不用再问。


    “事情正是如此。而今天中午，我收到校长的消息，他让我在全校范围内挑两个学生，调换进404寝室……”


    湛馈一双丹凤眼扫过在场所有人，“兄弟姐妹们不用紧张，请放心，我湛馈做事向来讲规矩，只要你们把当天的票投给我，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需要调换寝室的意外，发生在你们身上。”


    “否则……”


    湛馈阴森地低笑起来，“我想，各位都是聪明人，应该都能听懂我的意思吧。呵呵。”


    此话一出，教室里又是一阵哗然。


    “你这是威胁！”


    有想自己冲排名的NPC站起身，不忿道，“你凭什么假公济私！我——”


    他话还没说完，湛馈轻飘飘看过去一眼。


    下一秒，这位校霸的一条手臂突地变换成锁链的模样，以非常快的速度“唰”地冲过去，直戳那名NPC的脑门！


    可怜的NPC还没反应过来，整根链条便洞穿了他的额头，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微晃，之后轰然倒下，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血液与脑浆混合着，被收回去的锁链拉扯，迸了一地。


    “啊——”


    教室里不少人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


    温稚宁也跟着一起叫。他动态视力很好，那锁链伸出去时，他的视线下意识追过去，完整清晰地看到全程，浑身汗毛登时立起来，二话不说，眼睛紧闭，一头扎进身旁林来的怀里。


    林来：“……”


    林来脸色非常难看，一手落在瑟瑟发抖的温稚宁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扭头看向湛馈。


    湛馈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他轻蔑地扫了眼倒在地上，已经死亡的人，锁链再次变为手臂，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上面的红白痕迹。


    他身旁的小弟则疯狂递纸巾过去。


    湛馈语气淡淡问：“现在，还有其他人有异议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人再吭声。


    湛馈等了等，这期间，他慢慢将手臂上的所有脏污都清理干净，之后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今晚6点之前，我要看到你们所有人投票给我。”


    他重新看向地上那人，“……啧，少了一票，有点可惜。”


    一条人命，在湛馈的眼中，甚至比不上一票的含金量。


    小狐狸只觉得浑身发冷，想抱着自己的尾巴缩成小小一团。


    湛馈显然很满意整个班级的同学都被他吓到的模样。


    他愉悦地哼着不成调的歌，转身正要离开，突然想到什么。


    “对了。还有一件事。”


    湛馈回眸，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扫视在场所有人，“你们有人知道，元景同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