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宁表面乖乖跟在机械人身后，实则一路腹诽。


    十几个机械人在前开道，沿途准备去食堂或是上课的学生们纷纷避让，眼眸中带着些许恐惧与敬畏，目送他们前往教学楼。


    一时间，倒让小狐狸真正体验了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等到了教学楼一楼，温稚宁探头，发现林来和宋士献都在，他们两人身边也都有机械人看守，但数量没有温稚宁身边的多。


    三人对视，只彼此交换了一个简单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立刻分开，进入不同的办公室。


    机械人扫描过温稚宁全身，确认后者身上没带武器：“坐。”


    温稚宁举手：“老师，我早上一定要吃早餐的，不然会有点低血糖，可以请您找人帮我买一份吗？”


    他掰着手指，“我要一份老李生煎包，两个酱肉包子，两根蔡记油条，还有他家的现打豆浆，加半糖，和一份牛肉肉盒，四分之一角就可以，谢谢。”


    说到肉盒，温稚宁口水都要下来了。


    这是小狐狸最近的新宠。


    薄薄的面皮被煎得焦黄，馅料的香味充分地渗进面皮里，闻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吃着更是脆到掉渣。里面的料非常足，红薯粉条沾染上鲜嫩牛肉的味道，吸满了汁水，一口下去，外焦里嫩，吃起来幸福感爆棚！


    温稚宁眼眸亮晶晶，双手合十：“吃饭会提高我的幸福度，老师您这么好，肯定不会不愿意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吧？”


    机械人：“……”


    机械人回头看向在门口站岗的其中一名同事，闪过一道绿光，那同事一顿，有些不情不愿地去了。


    “温稚宁同学。”机械人用平平的语调道，“请你详细讲述昨晚进入404的前因后果。”


    果然跟404有关。


    温稚宁好奇地打听：“听说404之前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此话一出，那机械人瞬间射出一道红光，笼罩在温稚宁周身，周身散发出“警告”的气息。


    温稚宁眨眨眼。


    呃，他只是问问，这机械人怎么就红温了？


    不说就不说呗。


    温稚宁说：“最近小红花盛行，隔壁303寝室的宋士献和我是同学，我们又都是新转来的转校生，玩得不错。之前他联系到404寝室的越子明，想约他见识一下小红花……”


    机械人瞬间发出“嘟嘟”的反驳声，打断道：“你胡说！”


    它声音冰冷，“明明你自己就有小红花，宋士献同学想见识，直接看你的就可以，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啊？”温稚宁说，“但是不同小红花上写的标语不一样呀。”


    “你看！”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温稚宁二话不说，将自己胸前一直佩戴的小红花拿下来，递给机械人，他一脸无辜，表情认真道，“上面都有字的，你们之前难道不知道吗？”


    机械人一顿，扫描过小红花。


    温稚宁有些奇怪。


    小红花不是机械人发给学生的吗？它们怎么会不知道上面有一首童谣？难道小红花的设定是“更高一阶”的人定下的，这些机械人，都只是在执行而已？


    唔，确实。


    截止目前，出现在学校里的那些维护治安的保安、给学生们上课的老师、操场上讲话并询问学生们幸福与否的教导主任等，统统都是身着武器的机械人。


    更高一级的书记、副校长、校长等，温稚宁一个都没见到。


    之前马奇遂倒是提到过，说一对一帮扶计划是幸福训练营的校长亲自带队，市委书记督导……


    所以，这些关键人物，目前都在一对一帮扶计划里？


    啊啊啊啊啊，好复杂！


    小狐狸神色恹恹，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


    没办法。


    谁让他只是一只除了吃就是睡的小狐狸精呢！


    温稚宁见机械人没再开口，继续道：“因为听说404发生过不太好的事，宋士献有点害怕，就喊上我和他的室友林来一起过去。”


    “哦。”


    温稚宁趁机告状，“宋士献就是那个从头到尾离得远远的，连进卫生间看一眼越子明的勇气都没有的那位。”


    机械人：“……”


    之后，小狐狸详细讲述了三人结伴上四楼，叫人不应，猜测是不是里面出事了，勇敢的闯入404，努力救人的雷锋事迹。


    十分详细，与林来、宋士献，和一些围观学生们讲的分毫不差。


    机械人红光一闪：“那把刀是你拔出来的？”


    “嗯嗯。”温稚宁小鸡啄米点头，“我不想看他继续伤害自己，当时冲过去，一夺就夺到了。”


    说着，早餐到了。


    温稚宁眼前一亮，双手接过，“谢谢谢谢谢谢！”他立刻去解装着牛肉盒的袋子，同时问，“越子明现在还好吗？”


    机械人的那双机械眼盯着温稚宁的动作，像是一直在做评估，答：“人已经清醒，但还不能活动，正处于恢复期。”


    温稚宁松了口气，语气软软：“救回来就好，我当时都要吓死了。”


    袋子解开，食物的香气充盈整个办公室。


    温稚宁“啊呜”张开嘴，也不嫌烫，猛猛咬了一口，努力嚼嚼嚼。


    机械人沉默下来。


    它像是进入待机模式，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温稚宁。


    温稚宁小狐狸成精，对危险和视线的感知很敏锐，机械人这么看他，他虽然不怕，但总有点包袱，咀嚼的动作都变得秀气很多。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与坐在对面的机械人对视，抠抠手，觉得嘴里的饭都有点不香了……


    “你、你也想吃吗？”


    小狐狸举起手里的酱肉包子，鼓起勇气问。


    “……不。”机械人拒绝后开口，“我们无法消化人类食物，如果你执意要送我食物，可以送点机油。”


    “……哦。”温稚宁心想，他也没有很执意呀。


    小狐狸不动声色，慢吞吞地偏了偏身体，不与对面的机械人对视，但心情还没有好一秒钟，又与门口的机械人对上。


    可恶啊，真是令狐左右为难！


    温稚宁咬牙，干脆只盯着面前的食物。


    我吃吃吃吃吃。


    又过十分钟。


    终于，机械人收到来自另外两个办公室里发来的消息，证实温稚宁说的都是实话，头顶亮起绿灯：“核验通过。”


    机械音在站了足足，整个的办公室内响起，“解除对「危险等级：S级」的温稚宁同学的强制措施。”


    温稚宁：“……啊？”


    小狐狸唇角还沾着牛肉盒的油渍，抱着一杯豆浆猛吸，看向机械人的眼神呆呆傻傻。


    ……危险等级S级？


    真的假的？


    他竟然有这么强吗！！？


    一直以来都被家里人嫌弃太弱，从没有被夸过这方面实力，更没有得过S级的小狐狸欣喜若狂，比得了小红花还高兴！


    他“嘿嘿”一笑，谦虚道：“其实还好啦，我也没有那么强，跟我爸妈比起来差远了。”


    说完看向机械人，眼睛里像是呈了星星，“老师，为了避免我显得太自恋，我想再追问一下，最低评价该不会就是S级吧？”


    机械人：“……”


    机械人卡顿一瞬，并没有回复温稚宁，继续道：“根据员工守则，我接下来需要——”


    “1，对404寝室发生的恶性事件表示哀悼，让温稚宁同学感受到来自校方的关心。2，强调隐私保护的重要性，解释我方为何需要谨慎处理404相关信息。3，提供心理支持资源，鼓励学生寻求一对一帮扶计划的帮助。4，引导学生正确传播信息，避免谣言。”


    温稚宁：“。”


    虽然但是，谁敢去你那个一对一帮扶计划啊……


    不对，后面这段不应该只是心理活动吗？怎么直接当成品说出来了？这也太不走心了！


    但看在机械人之前还夸他是S级，他就大人大量，不投诉了叭。


    “所以，温稚宁同学。”机械人掏出一朵小红花，“你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吗？”


    温稚宁：“！”


    草！


    贿赂啊！？


    明晃晃的，不加掩饰了的贿赂啊！？


    身为一只品行正直，奉公守法的小狐狸，温稚宁当然是——


    “谢谢谢谢。道理我懂，我全都懂，老师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包在我身上！”


    温稚宁飞快接过小红花，拍胸脯保证。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时间不早，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半小时，好在温稚宁有机械人给的假条。


    课间，众人趁机聚在一起。


    云帆率先开口：“你们三个被机械人带走问话的时候，我和杜见曦去看了这次的排名。”


    杜见曦记性好，主动接过话题：“谢同构依然稳居高位，不过掉了两名，现在是第八。小温也掉下去了，不在前十名，当然这些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叫元景同的人。”


    她扫了眼温稚宁，“谢同构给的那张竞赛名单上，就有元景同的名字，他现在是幸福排名的第一位。湛馈看到排名气疯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到处打听元景同是谁……”


    为防止在场人记忆不好，她解释，“哦，湛馈是之前排第一的那个，林哥提到过，说他性格跋扈，想用特殊手段清扫排名高于他的人，只可惜，元景同是过去时代里的人，某种意义上说，元景同根本就不存在。”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云帆说，“找不到，就杀不掉，我们的任务完成的可能性就高一点。”


    林来颔首：“是，但我觉得，我们还得再去了解一下这个元景同的为人，免得他根本就不‘幸福’。”


    “就决定是今天中午了，去探一探这个元景同的底。”宋士献摩拳擦掌，“各位，小红花都准备好了没？”


    说到小红花——


    “对了。”温稚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朵崭新的小红花，美滋滋向云帆和杜见曦展示，“嘿嘿，云姐，曦曦姐！看这个！机械人给的封口费！现在我有两朵啦~”


    林来挑眉。


    宋士献忍不住拔高了点音量：“什么？封口费？”


    温稚宁：“？”


    小狐狸眨眨眼，“你们没有？”


    宋士献神色复杂：“……没有。机械人询问完我当时的情况后，就把枪口对准我，威胁我不许说出去，不然就送我去一对一帮扶计划，若是还不知悔改，就地肃清。”


    林来言简意赅：“我也是。”


    竟是如此！


    温稚宁当即将小红花递过去：“那这朵给林哥，这样林哥就不用浪费52张票去换啦。”


    林来低笑一声：“你自己留着吧，我已经换到了。”


    “啊。”温稚宁瞬间蔫吧。


    他还以为他能帮到林哥呢！


    一旁，云帆看得好笑，抬手摸了摸温稚宁的脑袋：“你那朵小红花上有信息吗？”


    温稚宁看了看：“有喔。”


    他念道，“钟表匠拧紧发条囚禁晨昏，


    怀表里禁锢着三十三个春天，


    他说他是最幸福的人，


    心跳却随着摆锤的振幅归零。”


    一旁，杜见曦超绝不经意般拿出一张纸，铺开放在桌面上，长长的漂亮指甲指了指上面的童谣，是云帆的字迹。


    她说：“林来那朵也是空的。我看过了，我们目前手头上的小红花，除了我之前拿到的那朵外，第三句都是‘他说他是最幸福的人’，所以破局的关键，是不是还在我的这首童谣？”


    “肯定是。”


    “只是我们到现在还不太明白这段该怎么解读。”


    “穿背带裤的孩子，玻璃糖纸……”


    温稚宁心不在焉地想，要不直接拿小红花上的内容，去问问这个副本里最聪明的人呢？


    于是——


    当温稚宁通过黑雾，出现在过去的教室里时，第一反应便是回过头，用视线去寻教室角落的谢同构。


    正值午后，下午第一节课的课间。


    周遭声音嘈杂。


    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斜斜照进教室里，在成摞的课本和桌面上洒下点点余晖，那金光同样拢在端坐在座位，正写卷子的谢同构身上，。


    似乎察觉到温稚宁灼热的视线，谢同构长长的眼睫抬起。


    两人隔着正在打闹的同学对视。


    温稚宁眼眸一亮。


    周围学生太多，课间时间也太过短，他不太好直接冲过去询问小红花上的隐藏信息，干脆学昨天递小纸条的谢同构，用口型一字一顿说：“放、学、等、我。”


    为了辨认口型，谢同构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温稚宁柔软的唇上。


    粉嫩的。


    水润的……


    他怔住，心跳陡然加速，手中握着的钢笔笔尖在试卷上画出一道无意义的线。


    谢同构垂眸，微长的发遮住他脸上的表情，只两边露出来的耳廓，红到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