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他怕的从来都不是死

作品:《赘婿爹吃绝户?九千岁撑腰,屠满门

    他怕你将他的滔天恨意,他那藏在阉人皮囊之下的不甘与野望,都变成一个献给皇权的可笑的投名状。


    霍烬寒的身体,僵硬得好比一块万年寒冰。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燃着疯狂火焰的凤眸,那里面映出的是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的狼狈与恐慌。


    他怕。


    他怕的从来都不是死。


    他怕的是,他用十八年炼狱生涯铺就的复仇之路,会在她这里,画上一个他无法承受的句点。


    他更怕,他会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这张与苏晚媚一模一样的脸,在他面前,凋零成血。


    柳云霜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松开了抓着画卷的手,任由那承载着秘密与过往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那背影,孤绝得好比一柄即将出鞘的饮血的刀。


    “沈云谏,备车。”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仿似刚才那场足以撕裂灵魂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公主!”


    沈云谏与霍烬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


    柳云霜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霍烬寒,管好你的玄衣卫。”


    她的声音,从门外幽幽传来,带着不可撼动的命令。


    “在我回来之前,我不希望京城里,再多一具无辜的尸体。”


    “你若是敢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


    她顿了顿,那声音,冷得好比九幽寒风。


    “我便亲手,将你和你那位尚在襁褓中的好弟弟的项上人头,一同献给陛下。”


    话音落,人已远。


    雅间之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霍烬寒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身旁的窗棂之上!


    那坚硬的梨花木,应声而裂!


    鲜血,顺着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指节,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一种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无力感,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牢牢地缚住。


    他第一次发现,他那引以为傲的算计与掌控,在这个女人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不堪一擊。


    沈云谏看着他那副几近癫狂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那卷画,眉头死死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他只是弯腰,捡起那卷画,对着霍烬寒,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皇宫的路,柳云霜走了两辈子。


    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漫长,这般煎熬。


    她没有坐马车。


    她就那样,穿着一身沾染了烟火与尘灰的家丁服,在沈云谏和一队东宫侍卫的“护送”下,一步一步,走在通往皇权中心的天街之上。


    街道两旁,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曾经对她避之不及,或是交口称赞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把无形的淬了毒的利刃。


    “看,就是她!那个放火烧了自己家,还杀了忠仆的妖女!”


    “听说她根本不是护国大将军的女儿,是个不知从哪来的野种!”


    “嘘!小声点!她还和那个杀千刀的阉人霍烬寒私通,意图谋逆呢!”


    柳明璋的计策,生效了。


    流言,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杀人不见血。


    它能将一个忠烈之后,轻易地变成一个通敌叛国的妖女。


    沈云谏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一张脸,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腰间的剑,数次嗡鸣作响,却又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柳云霜却仿似未闻。


    她只是走着,那双空洞的凤眸,看着前方那座在日光下,依旧显得阴森冰冷的巍峨的宫城。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一场由皇帝亲手揭开的盛大的血腥的审判,才刚刚拉开帷幕。


    乾清宫。


    檀香袅袅,金砖冷硬。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垂首,噤若寒蝉。


    那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将大殿的琉璃瓦,都给压碎。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他的身侧,皇后一身凤袍,仪态万千,那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的凤眸里,此刻,却淬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得意与冰冷。


    太子萧崇,柳明璋,还有那刚刚才在公主府吃了大亏的郭振,都赫然在列。


    他们就像一群已经布置好陷阱的猎人,正等着猎物,自己走进罗网。


    当柳云霜那身着家丁服,浑身狼狈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时候。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视线里,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有惋惜,更有,毫不掩饰的杀意。


    柳云霜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走过那能映出人影的金砖,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


    她没有跪。


    她只是对着那高高在上的皇权,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之礼。


    “臣女柳云霜,参见陛下。”


    “大胆!”


    一声厉喝,从皇后口中发出。


    “柳云霜!你身为逆贼之后,衣衫不整,面见圣上,已是大不敬!见了陛下,为何不跪!”


    “皇后娘娘。”柳云霜缓缓地抬起头,那张沾染了尘灰的脸上,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罪名未定,何来逆贼之说?娘娘如此迫不及待地就要给臣女扣上这顶帽子,莫不是,心中有鬼?”


    “你!”皇后被她一句话噎住,凤目圆睁。


    “够了。”皇帝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看着柳云霜,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似能洞穿人心。


    “柳云霜,朕问你,你可认得,此画中人?”


    他身旁的总管太监,立刻会意,将一卷早已备好的画卷,缓缓展开。


    画上,同样是一个红衣似火,眉眼如画的女子。


    同样是苏晚媚。


    也同样,是柳云霜。


    柳云霜看着那幅画,看着画上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回陛下,不认得。”


    “不认得?”皇帝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那为何,她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回陛下,天下之大,容貌相似之人,何止千万。单凭一幅来历不明的画,就要定臣女的罪,未免,太过草率。”


    “草率?”皇后冷笑一声,接口道,“柳云霜,你休要狡辩!这幅画,乃是从北燕逆党安插在我大夏的密探手中,亲手缴获!画的背面,还有那逆贼的亲笔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