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诗禾闻言，愣了一瞬，刚才在楼下听依依突然说起时她也没太当回事，现在朔染提及，她才多了几分思量。


    “你不用勉强自己，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还像现在这样，做她的叔叔婶婶。”


    朔染捏着毛巾，之间有些泛白，声音也沉了些，抬眼看向她时，藏着几分斟酌，生怕让她觉得唐突。


    她沉默片刻，声音轻轻的“倒不是不愿意，依依很可爱，很听话，我也很喜欢她……只是，我怕做不好这个母亲，反而亏待了她。”


    “你对她的好，所有人都看得见，不用妄自菲薄，我只怕你不愿意，会觉得束缚着你。”


    诗禾眼波柔软，对她浅浅一笑“怎么会呢，孩子愿意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好。那我让人去办手续。过段时间是依依六周岁的生日，咱们正好以她父母的身份出席。”


    “好……”


    ———


    A国京北


    季淮靳醒来是三天后，持续性的高烧将他心脏处的旧伤牵出来，哪怕是醒着的时候，也离不开呼吸机。


    东西更是吃不进去，就连喝点米粥都会吐出来，吐到没有定西可以吐，就开始一口口的往外吐血。


    阿泽看着那一盆触目惊心的血，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着“二爷，您在坚持一下……”


    无奈，温辰不敢再让他吃任何东西，只能每日给他输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


    季淮靳也知道自己这幅身体或许已经走到尽头，叫来律师，写下遗嘱。


    他所有的财产都已经过继到沈遂名下，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阿泽会替她打理；唯一不放心的，只有她的安危。


    他将能调动所有安危的扳指交给阿泽，让他务必要找到沈遂，并护她一生平安。


    “二爷，您那么爱夫人，您要亲自护她周全才行啊。”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二爷多些生的念头，索性胡说一通。


    “万一……万一我不听您的了，我没有保护好夫人，万一我欺负夫人怎么办？您得看着我，不然我就去欺负她。”


    季淮靳扯出一抹笑，声音发虚“你不会……好好保护她，我做不到的，你替我去做吧……”


    他清醒的时间不长，简单交代几句，又昏睡过去。


    “温医生，这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二爷他……”


    温辰也是眉头紧锁，季淮靳病情的恶化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的病情其实并不算特别严重，要是好好配合，是可以治愈的。


    只是他没有一点生的希望，任由自己这么恶化下去。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真要给他收尸了。


    季淮靳昏睡时，手中攥着那只玉镯，他刚醒来，温辰就跟他说了老爷子的事。他听后，没什么反应，语气也是淡淡的说他知道了，依旧拒绝老爷子的见面。


    唯独将那只玉镯留下，日日攥在手心——这是唯一一个跟沈遂有关的东西了。


    温辰和阿泽思索着，等他醒来，便把阿泽三天前收到的线索告诉他。


    他们也并不确定，只是暗卫调查说，在边国附近发现了杨妈的踪迹，当初是杨妈带着沈遂走的，若是找到杨妈，那沈遂的踪迹也不难发现了。


    边国附近只有北国离得最近，杨妈要逃，也肯定是从北国边境走。只是他们还未在北国找到任何有关沈遂的消息，也不敢贸然告诉季淮靳，更怕打击到他。


    ……


    季霆川那边得知季淮靳病重的消息，也十分痛心，思虑下，将一张照片送到季庭山庄。


    “老爷，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阿靳这孩子对沈遂的感情太重，若是知道他对沈遂用情如此之深，当初我不会让他们过多接触。”


    “害了阿靳，也害了沈遂……”


    “我曾答应过她，此生都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如今……也不得不食言了。”


    “老爷……”陈叔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被他拦下。


    “送去吧。”


    季霆川走到祠堂，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你们在天之灵，保佑阿靳，让他能够得偿所愿吧，他这一生太苦了，一切罪孽，就让我这个老头子承担……”


    香烟缭绕，弥漫在整个祠堂，在牌位前凝成一片朦胧。


    ……


    温辰离不开季庭山庄，回家的时间也少，温莞便常来季庭山庄，一方面是陪着温辰，另一方面，她也想沈遂。


    “哥，还是没有穗穗的消息吗？”


    温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温莞看着和沈遂之间的对话框，眼底有些湿润“这么多年没有一点她的消息……哥，你说穗穗该不会……”


    她听说，沈遂走的时候已经流产，若是路上没有好好医治，万一……


    温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不会的，沈遂不会有事，她只是不想见我们。”


    “为什么？”她声音哽咽着，眼眶红红的。


    温辰沉默片刻，沉声开口“她是故意在躲着我们，想跟从前一切的人和事划清界限。”


    “她所有不幸的事，都发生在京北，父母的死，哥哥的死，爱人的背叛，孩子的离世，以及她身上的蛊……”


    “每一件事，都足以重创一个人的心态，更何况是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温莞也知道当初季淮靳做的一切，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说不了什么，他的初衷也是为了沈遂，若是告诉她这一切，她是肯定不会同意季淮靳这么做的。


    从季淮靳失忆后，沈遂就慢慢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慢慢开始接受他，她任由自己一点点的重新爱上他，又怎么会让季淮靳再为了她，而再一次承受生命危险。


    季淮靳打点好了一切，却唯独没料到她怀孕的事。因为他的失策，才让他彻底失去了沈遂。


    但温莞觉得，就算是季淮靳早就知道沈遂怀有身孕，他也还是会这么做，在他心里，没有人会比沈遂更重要，哪怕是他的孩子，也不行……


    爱是相互的，她不愿意让季淮靳为了她再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季淮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