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贺夜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崔南姝身上，声音冷得能冻死人：“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崔南姝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不是的！嫔妾没有！嫔妾是冤枉的……”


    “冤枉？”萧贺夜猛地一拍桌案，手边的青花茶盏“哐当”一声掼在地上，瓷片四溅，他声音里满是震怒，“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自己是冤枉的！”


    殿内众人吓得连忙低头，崔南姝素来娇惯。


    可谁也没料到，她竟歹毒到要谋害皇后，还要嫁祸熹贵人！


    萧贺夜想起从前年少时对她的那点悸动。


    又想想先前那些从她宫里搜出的禁药。


    萧贺夜如今的人心里只剩失望。


    小庆子一个奴才，若不是真有其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指认嫔妃。


    毕竟随便一查，便能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这事，定然是真的。


    崔南姝心里也清楚，若此刻还嘴硬，说小庆子污蔑，等查下去，所有牵连都会被扒出来，到时候更是百口莫辩。


    她心一点点沉下去，知道自己完了。


    她膝行几步，爬到萧贺夜脚边，泪如雨下：“陛下！嫔妾知错了！嫔妾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啊！”


    萧贺夜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声音里满是失望：“你太让孤失望了。”


    他起身要走，又想起一事，冷声道：“将这肇事太监押去慎刑司，终身做苦役！另外，常安院那个背主的奴才白芷……”


    “陛下。”云熙突然开口，声音温软，却带着一丝坚定，“不知这白芷，可否让嫔妾自行处置？”


    白芷站在一旁，闻言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诧异。


    还有化不开的愧疚。


    她差点害死了小主。


    萧贺夜转头看向云熙，眼底的冷意瞬间化去，只剩心疼：“好，都依你。”


    云熙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多谢陛下。”


    萧贺夜侧过身，目光又冷了下来，对着身后的侍卫下令：“韶嫔心性歹毒，戕害中宫，即刻废去嫔位，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崔南姝瞳孔猛地一缩，疯了似的扑上前，想抓萧贺夜的衣袖，却只抓了个空。


    她瘫坐在地上，凄厉的哭喊在殿内回荡：“陛下！嫔妾知错了！您再给嫔妾一次机会啊！陛下——”


    萧贺夜脚步未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步步走出了殿门。


    云熙唤来仔细叮嘱小禄子和小八跟着桂嬷嬷一道，小心翼翼地护送皇后回坤仪宫。


    后宫的喧嚣渐渐散去，常安院只剩她和晚棠两人。


    云熙指尖终于松了些劲，先前绷得发僵的肩背缓缓垮下来。


    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总算能稍歇片刻。


    白芷早已被关押在偏院等候处置。


    晚棠快步走到桌边，提起暖炉上的银壶，给云熙斟了杯冒着热气的枣茶，递过去时还不忘呵了呵冻红的指尖：“小主快喝点，暖暖手。”


    云熙接过茶盏，掌心裹着暖意，可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汤，眼底那点温度却很快散了，只剩一片寒凉。


    今日这场风波，看着是崔南姝跳出来挑事，实则每一步都在皇后的算计里。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云熙如今才算彻底明白，这深宫里哪有什么真正的纯善之人？


    从前她以为皇后仁慈温和，满心感激地待她，可把这三番五次的事串起来才惊觉，皇后才是那个藏在幕后、搅弄风云的人。


    她藏得可真够深的。


    错看了人，云熙心里堵得慌。


    连带着口中的枣茶都失了甜味。


    先前白芷去坤仪宫报信时，她才发现了那个藏在花丛里的木人，可那时常安院周围早被崔南姝的人盯死了，想销毁根本来不及。


    被逼到绝境，她才急中生智，用十六根细针藏在袖中，又故意割伤手腕，演了场“自证清白”的戏，才蒙混过关。


    晚棠知道前因后果，唯独对后来搜出的巫蛊小人存着疑惑，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口：“小主，咱们院子里那个巫蛊人偶……会不会是韶嫔娘娘派人放的？”


    云熙抬眸，眼底没什么波澜，轻轻点了头：“不是她。是皇后。崔南姝再蠢，也不会让庄嬷嬷亲自缝制人偶。一旦查起来，岂不是不打自招？但巫蛊这事确实是崔南姝的主意，她怕陛下深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认下栽赃的罪名。”


    皇后就是掐准了崔南姝的软肋，让她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跳进陷阱里。


    其实早在得知“灾星”流言，又听说皇后和崔南姝一同生病时，云熙就隐约猜到皇后要布局了。


    前世她记得清楚，皇后对入口的汤药向来谨慎，坤仪宫内外守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崔南姝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没法在汤药里动手脚。


    除非，皇后自己愿意让她动手。


    “可皇后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晚棠年纪轻，没看透深宫里的弯弯绕，更不懂朝堂和后宫的牵扯，皱着眉追问，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


    “小主！皇后既然推了这事儿，会不会也想借机除掉您？这样一来，既除了崔南姝，又除了您，岂不是一箭双雕？”


    云熙放下茶盏，杯底轻磕桌面，发出一声轻响。掌心的寒凉被茶盏的温度捂化了，可心里的清明却更甚：“她不是要杀我，是想把我拉到她的身边来。做她的人。”


    从上次安昭仪被推下台阶，皇后看似无意的“调和”，实则暗中引导舆论开始，她就对皇后存了疑心。


    今日这场风波，不过是印证了她的猜测而已。


    今日这事若是不深究，在外人看来，就是崔南姝买通白芷害她，皇后则无辜被下药，受了牵连。


    换做任何一个人，经历了崔南姝三番五次的加害，都会心生忌惮，想找个靠山。


    而这宫里，最稳的靠山，莫过于皇后。


    皇后啊皇后，为了拉她入伙，真是费尽了心思。


    云熙心里泛着冷意。


    前世她在宫里熬了那么久，那些看似意外的祸事，会不会也有皇后的手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