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只保她一次

作品:《娘娘媚骨天成,帝王将相皆俯首

    白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殿内之人连呼吸的声息都似被冻住。


    一瞬间静得骇人。


    萧贺夜的丹凤眼深不见底,半分情绪都没泄出来。


    在场的人,都揣着心思偷瞄他。


    半晌,萧贺夜忽然勾了勾唇,语气里听不出冷热:“哦?是吗?那你倒说说,是怎么发现的?”


    白芷的脸早没了血色,声音发颤却咬着劲:“奴婢打小就跟在小主身边,看着小主好不容易熬到贵人,怎么能看着小主走歪路……那日趁小主不注意,奴婢偷瞧了那东西。是个扎满银针的木头人啊!”


    她猛地叩首,“陛下,小主不是故意的,求您给她个改过的机会!”


    “哐当!”脆响陡然炸开。


    崔南姝惊惶后退时,腰间撞到一个架子,满殿目光全钉在了她身上。


    她软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熙妹妹为何要诅咒嫔妾和皇后娘娘?嫔妾与她素来无冤无仇啊!”


    萧贺夜眼尾的寒凉更甚,终于起身:“摆驾常安院!”


    “奴才遵旨!”蔡公公忙躬身跟上。


    贺贵人扶着崔南姝起身,指尖在她腕上轻轻一捏,压低声音:“娘娘放心,坤仪宫四周都是咱们的人,熹贵人那边儿,准保半点风声都漏不出去,今儿定能打她个措手不及。”


    崔南姝理了理裙摆,语气冷硬:“做得好。”


    常安院的朱漆大门被开时,云熙刚放下绣绷,就见蔡公公领着内侍鱼贯而入。


    萧贺夜走了进来,凤眸里满是沉郁和幽深。


    云熙虽不明所以,但也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嫔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


    她看了看身后的架势,“今日怎的亲自来了?”


    院内外早围满了人,不少宫嫔闻风赶来,隔着廊柱探头探脑。


    蔡公公上前一步,把白芷揭发巫蛊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萧贺夜已在主位坐下,脸色发冷:“你贴身婢女白芷亲自指证,熹贵人,你有话要说?”


    白芷被押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小主,奴婢对不起您……”


    云熙盯着她,眼底满是惊愕:“是你?是你去陛下面前污蔑我?”


    “小主,对不起!”白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诅咒皇后与娘娘是灭顶大罪,可您只要现在认错,陛下定会宽恕您的!奴婢是为您好啊!”


    “呸!”晚棠气得眼眶发红,指着白芷的鼻子,“你当初说要跟小主同生共死,现在竟背叛她!你怎么能这么黑心!”


    白芷掐着手心,声音却更坚定:“奴婢宁可背信弃义,也不能看着小主万劫不复!”


    崔南姝不耐烦听这些,走到萧贺夜跟前躬身:“陛下,为了皇后娘娘和嫔妾的安危,不如赶紧搜宫!把常安院翻遍了,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萧贺夜给蔡公公递了个眼神:“让宫女去搜。”


    “奴才遵旨!”


    蔡公公挥手,几个大宫女立刻带人四下查找。


    崔南姝眯了眯眼。


    寻常搜宫该是御林军动手,再不济也是太监,陛下竟还顾着云熙的名声,让宫女搜查。


    这贱人就不该有这待遇!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领头的大宫女捧着个乌木盒子回来,跪地道:“陛下,在熹贵人寝房的地砖里搜出来的!”


    萧贺夜的瞳仁几不可察地缩了下,那点失望像火星子似的。


    在墨色眼底亮了一瞬,又飞快压下去。


    云熙看得真切,心尖跟着颤了颤。


    萧贺夜起身走到云熙的面前,身形高大得透着压迫感。


    冷白而又修长的手指捏住云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孤这辈子只认证据,唯独今日,想信你一次……可你,还是让孤……失望了。”


    手指松开时,云熙身形晃了晃,倒向地上。


    晚棠赶忙上前扶住她。


    萧贺夜转回头,掩去眼底冷色:“把盒子打开。”


    崔南姝早按捺不住,上前一把夺过盒子,木盒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个扎满银针的木头人,针尾的红绳还晃了晃。


    她眼里迸出怒火,指着云熙怒斥:“大胆熹贵人!枉我待你一片真心。现在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贵人给钦天监递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陛下,巫蛊之事非同小可,微臣请旨查验!”


    萧贺夜点头,蔡公公忙把盒子递过去。


    满院的目光都聚在钦天监手上。


    落针可闻。


    片刻后,钦天监叩首回话:“陛下!木人上的生辰八字,与皇后娘娘、韶嫔娘娘分毫不差!若任其摆放,短则一月,长则三月,二位娘娘定会心悸气弱、心衰而亡。到时候中宫无主,前朝后宫必定大乱啊!”


    崔南姝立刻接话,声音带着后怕:“陛下!如此歹毒之人绝不能留,否则后宫再无安生日子!”


    晚棠扶着云熙的手都在抖,嘴里喃喃着“不会的”。


    云熙却没慌,直视着崔南姝的怒目,心底一片寒凉。


    随即转向萧贺夜,屈膝跪下,雪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却坚定:“陛下,连您也觉得,是嫔妾要害皇后娘娘和韶嫔娘娘吗?”


    萧贺夜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可黑眸里翻涌的怒意,在碰到她的泪痕时竟软了几分。


    “若不是你,那便是有人害你,故意将这个行诅咒巫蛊的东西放在你这里的,是吗?”


    云熙怔住,萧贺夜这是要保她?


    罪证确凿,他也不在乎了吗?


    云熙尚未来得及没开口,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宫女的搀扶声。


    是皇后来了。


    皇后披着素色披风,脸色苍白得像纸,被人扶着站在门口,声音轻轻的:“陛下……”


    萧贺夜蹙眉,语气里竟掺了点不易察觉的烦躁:“皇后病重,怎么也过来了?”


    皇后确实病的厉害,可此时帝王全然没有心思去关心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


    萧贺夜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把云熙打入冷宫,也要保她一命。


    即便知道在宫中行诅咒中宫的大事,是要立刻斩首示众的,可他也动了私心。


    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


    不顾证据。


    只保她一次。


    帝王的威严、朝堂的规矩,此刻都在跟心底那点私心拉扯。


    这是他登基以来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