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咱得撑住
作品:《娘娘媚骨天成,帝王将相皆俯首》 这柴堆比昨天高了近半,阿双啧了声:“他们就是成心的,见不得咱们早一丁点儿收工。”
难怪昨儿见柴房门口堆着不少新树干,原来都是要给她们的。
日头将过晌午,王管事就摇着鞭子过来,盛气凌人道:“今天这堆柴,天亮前劈不完,谁也别想进帐里!”
阿双当即撸了袖子,想要跟管事理论。
却被云熙伸手摁住了胳膊。
“先劈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云熙抡起斧头,比昨天又稳了些。
阿双教的法子,很管用——
先看准树干上的纹路,顺着纹路砍出裂痕,再对准裂痕砍,确实省劲儿不少。
可那些粗树干实在硬,每一斧下去,都会震得虎口发麻。
即便如此,云熙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日头慢慢西沉,云熙直起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却见阿双突然弯着腰咳了起来,咳完还用握着空心拳猛敲着胸口喘气
“阿双姐?”云熙扔下斧头走去,“你这是怎的了?”
阿双直起身,用袖子抹了把嘴,笑道:“没事儿,我这老毛病了,天一冷就犯。”
云熙皱着眉,看她精神头儿明显不对劲,还想再问,却被阿双推着往柴堆走。
“快劈你的!晚了,那死东西又要使坏。”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阿双跟前的柴总算劈完了,她抡了抡胳膊,正要过来帮云熙,王管事摇着鞭子又来了。
他斜眼睨着地上的柴,指着阿双道:“你,去给宋将军帐内送壶酒。”
阿双脖子一梗:“我是来劈柴的,不是跑腿的。”
“给脸不要脸是吧?”王管事的鞭子“啪”地抽在云熙肩上——
旧伤混着新伤,疼得她猛地一缩肩,冷汗“唰”地从额角冒出来。
“你打她干什么!”阿双眼都红了,往前冲了半步,死死盯着王管事,“我们没偷懒!柴火一直在劈!”
王管事冷笑,鞭子在手里转了个圈:“老子让你送酒你犟嘴。至于她?天快黑了,柴还剩下这老些,不打她打谁?”
话里的威胁之意明晃晃的——再犟,这鞭子还得落云熙身上。
阿双盯着那酒壶,一把抢过来,恶狠狠地剜了王管事一眼:“我去!”
转身便往宋将军的帐子走去。
走两步还要回头看看云熙,眼神里满是不放心。
阿双走远了,王管事盯着云熙劈柴的侧影,鞭子往胳肢窝一夹,凑过来。
“啧啧啧,我说姑娘哎”他声音黏糊糊的,“你这细皮嫩肉的,眼见也不是个干活的料。”
云熙没抬头,斧头却落得更沉,“咚”地劈开段木头:“管事有话快说!”
“啧,性子够烈。”王管事往她跟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她耳边,“我帐里还缺个暖被窝的,你去了,保准顿顿有热汤喝。这营里,多少姑娘盼着往本大人帐里钻。”
云熙猛地停手,斧头拄在地上:“我笨,从来只知道劈柴干活,不知道怎么暖被窝。”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管事的脸沉下来,“这伙房里,老子说了算!”
他顿了顿,笑得越发猥琐:“你们这批来的好些个营妓,现在就在军帐里伺候着呢,吃香的喝辣的,哪像你——”
“呸!”云熙猛地抬头啐了一口,“还不是被你们这群畜生逼的!”她扬手就把斧头抡起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劈了你!”
王管事被她眼里的狠劲唬了一跳,往后缩了缩,随即啐了口:“他娘的,不识抬举!”
扬手就往她胳膊上抽了两鞭,这两下半分情分没留,粗布衣裳当即被抽烂,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滴。
他甩着袖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云熙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松开斧柄。
手心全是汗,她咬着牙撕下块衣角,往胳膊上缠裹,布料勒进伤口,疼得她抽了口冷气,血总算慢慢止住了。
自己都用炭灰糊得跟锅底似的,这也躲不过去。
挥斧子的力道不知不觉重了许多,像是要把满心的憋闷全劈进木头里。
天早黑透了,明月当空,冷冷地照着柴堆,也照着她的影子。
阿双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走路左摇右晃的。
云熙丢下斧头,赶紧迎上去扶住她:“怎的喝了这么多?”
阿双眯着眼笑,舌头有点打结:“那些个小东西……想灌醉老娘?不知道老娘成家以前……就是烧锅酿酒的?”
说着,阿双从怀里掏啊掏——
终于掏出个揣得温热的白面馒头,往云熙手里一塞。
“吃,给你……”她拍了拍云熙的肩,笑得得意,身子却一软,靠了过来。
刚巧压在云熙肩头的鞭伤上。
云熙疼得“嘶”了一声,却没推开她。
她嘴角噙着点笑:白芷,你瞧,在这儿也有像你这般疼我的人,你在崔南姝跟前,可得护好自己啊!
云熙把馒头收起来,刚想把人往帐里送,又怕她这样回去出事,只好先把她安置在旁边的草垛上,自己转身接着劈柴。
这一劈就到了后半夜。
云熙手上指节被磨得发红,虎口处早磨出层薄茧。
她盯着自己的手,忽然低低地笑了声,带着点自嘲:“重生一世,怎的还是这么弱?”
她把斧子立在柴堆旁,走过去扶阿双。
阿双睡得沉,嘴里还嘟囔着,听着像“小月”。
云熙顿住,想起前世,自己那死在腹中的女儿……
一阵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掩下心思。
几乎是半扶半拽,才把阿双挪回那只够睡她们俩的小帐篷。
云熙已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却还是从旁边摸出根小树枝,在地上划了划——已是第五笔,凑成个“正”字了。
在这儿已经待了五天。
她相信,只要有念想,回宫、报仇,都指日可待!
看着草席上睡得酣沉的阿双,云熙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怕惊着谁:“阿双姐,咱得撑住!这一世,总会不一样的。”
帐外的风呜呜地刮,卷起地上的沙,打在帐布上,沙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