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当咱们是驴?

作品:《娘娘媚骨天成,帝王将相皆俯首

    粗的木桩得有百十来根,细的树枝更是密密麻麻堆了三四百捆,单是劈断再劈成柴块。


    她们两人,没日没夜地干,没个三五天,怕是连一半都完不成。


    她崔云熙,前十六年是侯府里的闺阁千金,就算后来进宫为奴,也从没沾过这种苦力活。


    好在前世在军营待了六年,粗活倒也没少干。


    她闭了闭眼,知道现在重整军纪阶段,自然没人敢做那皮肉买卖,但架不住她们这些营妓受不住苦,主动攀附。


    云熙把那点愤懑强压下去。


    旁边的女人却一把搂住她的胳膊,气道:“那王管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贼眉鼠眼的,姑娘你这瘦胳膊瘦腿的,他竟好意思把你分去到劈柴。”


    云熙转过头看她,女人长得不算出挑,麦色的肌肤,嘴唇略厚,体格结实。瞧着淳朴,看年纪,约莫比自己要大上十来岁。


    “谢谢姐姐,您的好意我记在心里了。”


    “姑娘别跟我客气。”那姑娘摆摆手,“我本就是粗人,干什么都成。可要伺候那些臭男人,我是万万不干的!方才要不是你拦着,我真就……真就一死了之了。”她顿了顿,又道:“我叫阿双,你呢?”


    云熙想起她方才寻死时的决绝,还有要跟自己换活计的善意,语气软了些:“我叫崔云熙,姐姐叫我云熙就好。”


    “云熙,这名字真好听。瞧姑娘这样儿,定也是被误抓来的吧?”


    云熙没应声,只苦笑。


    阿双自顾自往下说:“这些万恶的军官,在我们家乡胡乱抓人。我本是良家妇女,夫君是正经儿的教书先生,家里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如今却……哎……不过还好,多干点苦力活,倒也能忍。”


    云熙听着,想起阿双前世的惨状——


    那时她自杀未果,被嬷嬷硬生生折断了指骨,赤裸地挂在外面示众……活活被冻死了去。


    再看眼下,情形似乎和前世又不一样了,至少没人敢公然做那皮肉买卖,而阿双姐,也还活着不是。


    她定了定神,自己一定要改变命运,还要帮阿双,可以的话,她还想帮前世帮过自己的李伯改变命运。


    定不让崔南姝得逞!


    便轻声鼓励阿双:“会好起来的。”


    “呦,你们还有闲心唠嗑?”王管事拖着调子走过来。


    眼睛斜斜瞥了眼柴堆,下巴一扬,对云熙道,“那堆柴火,喏,就这些,天黑前劈完这边。没劈完就等着鞭子伺候吧!”


    接着给阿双布置完任务便离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倒吸口凉气。


    直到日暮西斜,两人都没再交流,只埋头劈着眼前的柴。


    阿双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看着脚边只剩下些细木棍,叉腰喘了口气。


    她又抬眼望向云熙那边,心里头咯噔一下——


    那堆柴还跟座小山似的,云熙正背对着她,半弯着腰,双手攥着斧柄,斧头举到半空,晃了两晃才重重劈下去。


    阿双看得心揪,再看看天色,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只继续挥着斧子,一下比一下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


    “云熙妹子,你先歇口气,我来帮你。”阿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熙愣愣回头,先看了眼阿双,又扫过她跟前,竟已空落落的。


    再瞧自己这边,那堆柴就像永远劈不完似的。


    她无奈笑笑:“阿双姐,你怎的这么利落?太快了。”


    阿双擦了把汗,咧嘴笑:“平日里活计干多了,力气怎么使才对,都是有诀窍的。你先歇着,瞧瞧我是怎么劈的。”


    云熙点头:“好。”自己劈得着实费劲儿。


    阿双边做边教……


    天色一点点沉下来,云熙学着阿双的样子,慢慢找着了些门道,斧头落得越来越快。


    正忙着,王管事甩着鞭子过来嚷道:“都日落了,什么玩意儿,就这些个柴都还没劈完?”


    阿双抹了把汗,带着点惨然:“王管事,小的……小的第一天来,这斧子太重,不大适应。您再宽限会儿,今天定给您劈完。”


    王管事的目光扫过云熙,看她已然是副几近脱力的模样,又扫了眼地上,小山一般。


    “军令如山,哪有宽限的理?”他眼皮一抬,不等两人再说,“啪”的一鞭子就抽在云熙身上。


    云熙疼得肩膀一缩,阿双在一旁死死咬着牙关,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王管事没搭理她们,继续道:“天黑前劈不完,老子的鞭子可不懂什么叫疼人!”


    王管事的脚步声一远,阿双赶忙拉过云熙。


    掀开她肩头的衣裳瞧了瞧,这才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只破了点皮,没渗多少血。”


    云熙想着前世做营妓的种种,还有崔南姝折磨人的把式。


    这点儿疼,还真算不了什么,可王管事这回没下死力,真的只是为了敲打自己吗?


    她不由拢了拢衣襟:“不碍事的,阿双姐,这不疼,我们接着干吧。”


    阿双点点头,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云熙:“是得再快点了,要不王管事又来了。这军营里,咱们这样的身份哪配得上药?真要是伤口感染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云熙重重点头。


    攥紧了斧柄,抡得更急了。


    天彻底黑透时,云熙跟前的柴堆总算是一扫而空。


    两人把劈好的柴捆成两大摞,瘫坐在地上,胳膊累得已经抬不起了。


    “走,找点吃的去。”阿双喘够了气,拽着云熙就往伙房走。


    灶房里就一个火头军在烧开水,除了些没洗的碗筷,别说热饭,连点米汤渣子都没剩下。


    火头军听到声音,连眼皮也没抬,手里的抹布往锅边一拍。


    “要饭也得赶早,滚远点!”


    两人就这样被火头军打发了出去。


    阿双气狠了:“这群杀千刀的!干了一天活,水都没给口热的,真当咱们是驴?!”


    云熙却眼尖,看见墙角滚着几个小土豆儿,灰扑扑沾着泥,像是没人要的。


    她弯着腰飞快捡了四个,拉着阿双就往外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