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的，自己的定位。


    .


    .


    加茂澪是五条老师的未婚妻、这是我最一开始的认知。


    当时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好冷淡、这么冷淡又谨慎的人怎么会是那个无良教师的未婚妻啊？


    可是…我却为此上心了，无论是在意她的饮食需求、在意她的血糖控制，下意识地寻找好吃的餐厅、心里想着也许澪前辈会喜欢这种餐点，那已经是我的日常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恩于我们的、五条老师的未婚妻饿肚子…不想看到她身/体不舒服罢了，毕竟五条老师生气起来确实很可怕。


    『加茂前辈，是澪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喔。』


    而后才知道了她的故事、她的眼泪、她的哀伤…原来那都是为了爱，原来…原来澪前辈曾经能那样笑着、她会撒娇赌气、她会耍赖不肯吃药、她爱人的模样…。


    ——— 原来她和五条老师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开始更上心寻找她会喜欢的餐厅、开始想看见她的更多表情…开始、不想只是当一个后辈了。


    但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却依然滞留在无可挽回的时间缝隙里。


    加茂澪，这个名字在我的记忆里被层层叠叠地覆上时间的痕迹、却仍旧鲜明得无可忽视，她是引领我的光、亦是我习惯追随的身影。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克制、足够冷静，可当她和五条老师并肩而立时，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但我真的甘心吗？


    这份心情是从何时开始变质？是她握着我的手、将我从任务的废墟里拉起的时候？是她在夜晚的后山里和我念叨故人的故事的时候？还是更早…在我尚未意识到这种感情的时候，它便已经生了根？


    无论答案如何、都已无法改变事实…她已经不再是我的选择题、而是别人的归宿。


    那么我还有资格说出口吗？


    说出口之后呢？能够改变什么吗？她会为了我动摇吗？会露出困惑的表情、迟疑地叫着「惠」吗？还是她只会轻轻一笑、如以往那样，把话语化作一阵微风、然后告诉我：「别小看前辈了。」


    我不知道、也不敢深想。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仍旧会想如果当初的我能更快察觉自己的心意，结果是否会不同？


    但这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夜晚的高专宁静而凉薄，走廊的灯光映照在长廊上、投下一道道不规则的阴影，我原本只是在任务结束后返回宿舍、却在经过转角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澪前辈。


    她站在窗前，身形被朦胧的月色柔化、黑色的发丝随着夜风微微飘动，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脚步声、而是安静地凝望着窗外、神情沉静，却带着些许晦涩难辨的情绪。


    不知为何，我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沉思，让她显得有些不寻常，前辈像是在缅怀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终究我还是走近了些。


    「澪前辈？」


    她轻微一顿随即转过头来，看见是我、眉眼间的情绪稍纵即逝。


    「惠？」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房休息？」


    「应该是我问前辈这句话才对吧。」我停下脚步、与她并肩站在窗前。


    夜风带着初春的微寒、让人莫名清醒，而我却在恍惚之间站在她身旁、一起看着漆黑的夜。


    「前辈在想什么？」


    她静了片刻，然后淡淡地开口。


    「嗯…也没想什么，只是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


    我微微侧过脸、看着她的侧影，她的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只是那双棕色的眼眸深沉得让人无法探测。


    「我以前都会像这样站在翔太的房间门口、看着窗外等他回来喔！」她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往事、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 加茂翔太。


    这个名字，即使她没有刻意提起、我也早已知道它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以为前辈已经放下了。」我低声道、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


    「嗯、确实放下了。」


    她轻轻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我解释什么：「但有些回忆并不是放下就能消失的，我还是会想起他、会想起以前的自己、想起当时的期待…和当时的遗憾。」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却不似过去那般疏离、像是带着一丝坦然，甚至有些温柔。


    「所以…前辈站在这里、是在缅怀加茂前辈吗？」我终于问出口。


    「缅怀啊…应该也不是，我只是在向这段时光道别。」


    「道别？」


    我愣了一下、却见她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淡然却无比清晰…。


    「我要搬出宿舍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微不可察地一窒。


    「…前辈要搬去哪？」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意识地问道，明明已经隐隐猜到答案、却仍然不愿相信。


    澪前辈侧过头看向我、神色平静而笃定：「五条老师家。」


    月光将她的眼眸映照得柔和，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给我任何遐想的空间。


    「是五条老师…希望前辈搬过去的？」我忽然感觉我的喉咙有些干涩。


    「是啊…五条老师为此吵了好久、他一直都这么任性，只不过这次…我答应了。」


    「……前辈甘心就这样搬过去吗？」


    「嗯～其实那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轻轻地说语气柔和、却带着某种无可违逆的决意：「五条老师给了我一个空间、一个可以让我继续思念翔太的空间，那同时也是一个我能回去的地方。」


    「所以我觉得…比起继续待在这里、待在过去的影子里，我想试着体会看看新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我无法回答。


    比起继续待在这里，待在过去的影子里…。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没有丝毫动摇。


    而我，却仍然停留在那片影子里，无法动弹。


    .


    .


    「所以呀～惠。」


    「就算我不在宿舍、你要记得吃饭，别总是敷衍过去。」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


    「…我有吃。」可我却有些不太自然地回应。


    她侧过头，带着一贯的冷静目光审视我、像是在判断我的话是真是假。


    「听起来不像是真的。」


    「…………。」


    「惠、你现在可是前辈了～应该更懂得照顾自己才对。」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微妙的关心：「别让自己过得太糟、那样我会心疼的唷？」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到她的话语在心头划过一丝细微的温度，这种被她叮嘱的感觉、明明早就习惯了，却在此刻显得有些不同。


    「嗯，我知道了。」


    澪前辈的眼底闪过些许怀念的情绪：「真是不可思议啊…你也长大了。」


    「前辈又在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吗…。」


    我才抱怨完、前辈就已经换上了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我听熊猫说一年级的新生很崇拜你呢！惠现在可是后辈们仰慕的对象了啊～」


    我不由得皱起眉：「熊猫前辈跟妳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惠不想承认？」


    「不是…。」我顿了顿、转开视线：「只是觉得…这没什么值得崇拜的。」


    「嗯？这话说得可真不像话。」


    澪前辈轻轻挑眉、语气像是带着几分调侃，甚至凑近我仰头：「是谁初中的时候还是个不良小混混呀？现在倒是变成后辈们口中的可靠前辈了。」


    「哼哼～真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呢，惠让我很骄傲唷！」


    她说得随意，但听在我耳里、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从最初的指导、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前辈总是站在我身前、冷静而强大，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


    而现在，她却站在这里看着我、以一种近乎感慨的语气说…你也长大了。


    「…我还差得远呢。」


    她似乎听出了我的迟疑、但并没有深究，只是轻轻笑了笑：「不管怎么说，看到惠现在这样我也稍微放心了些。」


    「放心什么？」我忍不住问。


    「放心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放心你能带领后辈，放心你已经不需要有人再像过去那样时刻守着你了呀～」


    「毕竟惠可是我很重要的后辈呢！」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甚至带了一点得意，却让我的心微微一紧。


    从进入高专时期开始、澪前辈总是在必要的时候给予指导、给予支持，甚至给予保护；可现在她要离开宿舍了、从此我们的生活会有所不同、前辈和我只会是平行线…毕业之后她甚至不会待在诅咒师界，前辈似乎早已接受这个变化、而我…还没有。


    但这些话，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时间不早了、惠赶快回去休息吧。」她轻轻挥了挥手、像是过去无数次送我回房那样，语气熟悉得让人恍惚。


    「…好。」


    当我正要转身离开时，心里却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 我还没说出口。


    .


    .


    「前辈…！」


    「嗯？」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收紧的拳头，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嗯。」


    ——— 喜欢妳、好喜欢妳。


    这样的话，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如果这是一场迟来的告白，那么在她选择往前走的此刻、它就已经成为了不该存在的遗憾。


    「惠…？」


    「没、没什么…抱歉、前辈也快回去休息吧。」


    澪前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我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瞬，然后突然勾起嘴角、语气轻快地问道：「惠、该不会是寂寞了吧？」


    她的语气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不带丝毫负担，仿佛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只是随口一问。


    但我却怔了一瞬，没能马上回应。


    寂寞吗？


    如果她指的是高专的宿舍少了一个人、那么或许多少会有些不习惯，可若她指的是更深一层的情绪，那么我想…我不只是寂寞。


    只是这样的回答，她并不需要听见。


    「…大概吧。」我故作轻描淡写地回应、语气与她相仿，似乎只是顺着她的话题应和、没有多做解释。


    她像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然后微微侧过头、重新望向窗外的夜色：「其实偶尔觉得寂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代表你还记得那些曾经存在的人。」


    「嗯…。」


    这次我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看着她的侧影，思绪微乱、话语在唇间翻涌，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开口。


    「有件事情…其实我…。」


    「我最崇拜的人、一直都是澪前辈。」


    她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我、目光里闪过些许意外，夜色映在她的棕色眼眸里、让那双眼睛显得更深邃，像是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回忆。


    「惠好难得这么直白啊…哈哈哈、我很高兴喔！就算只是场面话也是。」


    「…这是事实。」我回答、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


    前辈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轻叹了一声，然后语气轻快地说：「那我就接受了！」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一点玩笑意味、没有过多的情绪，却让空气里的沉闷稍微淡去了一些。


    我没有再说话，最后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晚安、澪前辈。」


    「嗯，惠晚安。」


    但我记住的，不是曾经存在的人、而是曾经存在的某种情感。


    只是，她从来没有发现而已。


    -


    「加茂小姐、这是您今天的花。」


    「哇～今天的花束也好漂亮、谢谢你们！」


    我停下脚步、视线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透过半开的休息室门缝、我看见澪前辈正接过一束精心包装的黄色玫瑰。


    花店的店员站在门口、向她微微点头后便离开了，而澪前辈则轻轻捧着花束、目光落在那一抹明亮的黄色上、指尖还轻轻摩挲着花瓣。


    她的神情带着些许柔和，像是习以为常、又像是带着某种不愿深究的情绪。


    「澪前辈？」我敲了敲门、提醒她我的到来。


    她闻声抬头、眼里的神色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惠、你来啦。」


    「嗯。」我点了点头，视线却仍停留在她手中的花束上：「这是？」


    「啊、这个吗？」她晃了晃手中的玫瑰，语气轻描淡写：「不知道是谁送的、每次演出完都会收到。」


    「…每次？」


    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如何：「嗯、每场演出都会有，对方一直没露面、就连花店的人也不知道送花的是谁。」


    我微微皱起眉，仔细地打量着那束花。


    十一朵黄色的玫瑰、包装精致，丝带颜色与花束相衬、看得出来花材是精挑细选过的；这不是随便买来的礼物，而是经过细心准备、每次都准时送达的心意。


    这么明显的示好，前辈就这么不在意吗？


    「前辈每次都收下了吗？」我语气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嗯、反正对方也没留下名字，我没理由不收。」她耸耸肩、让那只麻雀吞下了花束，语气依旧是云淡风轻：「况且这种等级的花很贵吧？每次都用最好的玫瑰、出手这么阔气应该不是一般人。」


    「所以、前辈就这么安心地收着？」我忍不住问。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轻笑了一声，目光淡然地看着我：「如果真的有什么目的早就该现身了吧？可是这么久了、对方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企图，只是固定送花给我、连一句话都没留。」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却无法忽视这件事带来的微妙感。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她挑眉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些意外、然后忽然笑了：「惠，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我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别小看前辈了～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这点小事不需要担心啦。」


    「这不是小事。」


    我皱起眉视线停留在那束花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某种说不清的异样感、在胸口隐隐浮动着。


    澪前辈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啦惠、别想那么多了，我可是刚演出完、现在只想吃饭，你不是说要请我吗？」


    「嗯、先去吃饭吧。」我收回视线不再多说，转身为她拉开门。


    「呜啊～今天也好累人啊！」


    我垂下眼，低声回应：「嗯、但是前辈今天的演出是真的很精彩。」


    「哦？」她语气微扬：「惠居然会主动夸我，难得呢。」


    「只是事实。」


    「那你喜欢吗？」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快，像是习惯了用这种随性的方式试探别人的反应、却让我微微一滞。


    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嗯。」


    前辈的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点、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并肩走出了休息室，而我脑海中仍然浮现着那束十一朵黄色玫瑰的画面…以及、澪前辈在接过花时，那双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的模样。


    …这么久了、前辈真的没有一点在意吗？还是说、她只是装作不在意？


    而我却无法将刚刚的画面抛诸脑后、脑海中仍然浮现着那束十一朵黄色玫瑰，为什么是十一朵？为什么是黄色的？


    这种组合似乎过于刻意，不像是单纯的喜好、更像是某种特意传达的信息。


    我皱了皱眉拿出手机、在搜寻栏输入：十一朵黄色玫瑰的花语。


    然而还没等到结果显示，澪前辈已经快一步开口了。


    「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哎？」我愣住、转头看向她。


    前辈语气淡然地继续道：「听三浦前辈说、那是十一朵黄色玫瑰的花语的样子。」


    我一时无法开口，手机萤幕还停留在搜寻页面、显示着相同的结果。


    可是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不带情绪、单纯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而她的手却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自己低垂的长发、这个微小的动作透露出她心底的某些思绪。


    「前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花语的？」我低声问，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之前去Live House演出时、三浦前辈随口提了一句，说黄色玫瑰通常和离别、歉意有关，但十一朵特别代表了这句话。」她语气淡淡地解释、似乎真的不以为意：「虽然我也不知道送花的人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样看来、确实挺有趣的。」


    她说得很轻松，但这话落在我耳中却让胸口莫名有些沉闷。


    —— 『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这不是普通的示好、而是带着深深遗憾的告白，这么久了、对方每场演出后都坚持送来这束花…到底是谁？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所以…前辈从来没有想过去查一查送花的人是谁吗？」我问道、语气比想像中更低沉了一些。


    她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一下：「嗯…其实没有特别想过。」


    「………。」


    「毕竟这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收下就好啦。」她耸耸肩、语气随意：「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想说的、那应该会亲自来找我吧？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就代表他还没有准备好，对吧？」


    「这样不会让人更在意吗？」


    「惠在意？」她挑眉看着我、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该不会你怀疑这是某种诅咒吧？」


    「当然不是……前辈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吗？」我皱起眉。


    「不是不想、而是还不到时候。」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玫瑰花瓣上、指尖缓缓滑过：「如果这束花真的代表了这种感情、那么…我想给对方一个能够说出口的时间。」


    她的语气是那么笃定、让我微微一愣。


    「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不会刻意去问的。」她轻声补充，嘴角的笑意轻柔而淡然、却带着某种无法动摇的温度。


    「前辈确定这样没问题？」


    前辈微微侧头望着夜空，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想说出口啊…。」


    我看着她在夜色下的侧脸，灯光映照在她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平静的光芒。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很美好、很温暖的事情。」她轻声道、语气柔和得不像平日里的她：「如果能传递给对方，那就好了。」


    夜风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微微飘动，整个人显得格外宁静而真实。


    然而这句话在我耳边回荡了许久、却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因为我知道，她的这番话、不是说给我听的。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前辈会等待那个人鼓起勇气、把这句话亲口说出来，然后才会去面对、无论对方的答案是什么。


    这就是澪前辈…冷静、独立，却又温柔到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惠。」她忽然转回视线，目光透着一丝熟悉的戏谑：「你打算请我吃饭的事、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当然不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无法整理的思绪暂时压下，语气平静地回答：「前辈想吃什么？」


    「烧肉吧！演出完超想吃肉耶！」她笑着说、轻轻挥了挥手率先往前走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可即便如此，心里的异样感却依旧没有散去。


    因为那束十一朵黄色玫瑰的重量，似乎比我想像中还要沉重。


    -


    时间来到七月初、又是东京与京都两校的姐妹校交流会时间。


    说是这样说、但这场交流会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术式对抗演习，而是被五条老师以「年轻人的青春是不可以浪费的！」为由，强行改成了一到四年级都可以参加的…。


    运动会！


    当这个消息正式宣布时、东京校的学生们还处于震惊与怀疑的状态，而京都校的反应更为激烈…热血男儿东堂葵当场举起拳头、声称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应该参与的竞技」，一旁的禅院真依则是一脸「这群人到底有什么毛病」的表情，甚至连三轮霞都忍不住露出尴尬又不失礼的微笑。


    而这场「运动会」的项目、自然也不可能按照一般学校的标准来进行，毕竟这是五条悟为了让一直忙活在乐团之中的加茂澪而特别举办的。


    伏黑惠站在场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比赛流程，眉头微微皱起。


    —— 拔河、接力赛、障碍赛、两人三脚、骑马战、借物竞赛。


    「…这些项目看起来确实是正常的运动会。」


    「偏偏是某人办的。」他面无表情地评论道。


    「没错，因为是五条老师提出的想法。」站在一旁的加茂澪语气平静地回应，手里还拿着一瓶运动饮料、似乎对这场闹剧毫不意外。


    伏黑惠抬头看向场地中央，祸害众人的五条老师正兴奋地向学生们大喊：「来吧！这场运动会的优胜者、会得到超！豪华！大奖哦！」


    「…大奖是什么？」伏黑惠低声问。


    「五条老师说是超级特别的奖励、但不会告诉我们内容。」澪淡淡地说道。


    「我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鲑鱼。」


    众人还在吐槽之余、伏黑惠无语地看着比赛清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场「运动会」绝对不会是简单的运动会、他敢打赌。


    .


    .


    第一场比赛：拔河


    「拔河这种比赛，完全不符合我对青春的期待啊！」


    五条老师站在主持台上，双手叉腰、一脸遗憾地看着比赛场地：「不过没办法、既然大家都想试试，就姑且让你们拔拔看吧。」


    「谁说大家都想试了…。」伏黑惠低声吐槽、然后看向对面的京都校代表队。


    东京校这边的参赛者包括伏黑惠、狗卷棘、钉崎野蔷薇、熊猫和其他几名一年级生，而京都校则是东堂葵、禅院真依、三轮霞等人。


    然而，就在比赛正式开始前、五条老师再度发表了一个惊人的公告。


    「为了让比赛更有趣、我们这次的拔河加上了一点小小的术式变数！」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伏黑惠眉头微微一皱：「…不会吧。」


    「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只是让比赛更精彩一点。」五条老师笑眯眯地拍了拍手：「我们会在绳子上附加不同的咒力干扰、比方说…拿到某个部分的人可能会被弹开、某个部分可能会变得异常沉重，还有某个部分…可能会突然变得超滑！」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拔河吧！！」钉崎野蔷薇忍不住吐槽。


    特级祸害五条悟完全无视她的抗议、摆摆手：「好啦、大家准备啰！来吧、第一场比赛～～开始！」


    当比赛正式开始的瞬间，场地内立刻爆发出混乱的喊声——


    「我的手滑掉了——！」


    「这什么鬼！为什么这边这么重！？」


    「棘——！快来帮忙！」


    「…明太子！」


    结果第一个被弹飞的是禅院真依、她被咒力干扰击中，整个人直接从场地飞到了外围的树林里。


    「东堂！！！」她在半空中发出怒吼、然后消失在树丛中。


    然而东堂葵完全没有在意她、反而兴奋地握紧了绳子，豪迈地大笑：「这才是男人之间的战斗！！！」


    「……这已经不是拔河了吧？」伏黑惠一边拉着绳子、一边冷静地评估战况，顺便确认身边的队友是否还安全？


    「昆布、明太子！」狗卷棘忽然提醒。


    伏黑惠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好抓住了那个会弹飞人的「诅咒区域」。


    「……。」


    然后，下一秒他也被弹飞了出去。


    .


    .


    第二场比赛：两人三脚


    「来吧、接下来是考验默契的两人三脚！参赛者请组成两人一组！」五条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兴奋得像个即将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这种比赛真的有意义吗？」伏黑惠站在起点，语气平静地向旁边的澪前辈确认。


    「谁知道呢？」澪前辈耸耸肩，语气淡淡：「不过这场比赛有惩罚哦、输的组合要去给五条老师买指定的甜点。」


    「……。」伏黑惠皱起眉，这惩罚听起来不痛不痒、但问题在于五条老师的「指定甜点」，很可能会是某间偏远郊区的超限定款、还必须排队三个小时才能买到。


    这样的惩罚，简直比输掉比赛更糟糕。


    于是，他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是绝对不能输。


    「惠。」澪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别发呆、快绑好。」


    伏黑惠低头，看着绑在两人脚踝上的红色缎带、指尖微微收紧，两人的距离比预想中要近、他甚至能清楚地闻到澪前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


    「…嗯。」他低声应了一句、将绳结稍微调整得更牢固了一些。


    ——— 想要…再紧一点。


    「不用那么紧、等下跑的时候脚会不舒服。」加茂澪低头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地提醒。


    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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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惠微微一顿、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一点：「好。」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各组同时冲出起点线。


    「左、右、左、右！」


    场地内传来各种混乱的指令声、许多参赛者步伐凌乱，有的直接摔倒在地、有的则是被对方拖着前进，场面一度非常「惨烈」。


    「真依、妳这节奏不对啊！」


    「东堂你不要乱来啊啊啊啊！」


    「钉崎妳动作太粗暴了！」


    最过分的还是、他们身后狂奔而来的…某位特级术师放出来的特级咒灵们，而在这片混乱中、伏黑惠与加茂澪的组合却显得格外流畅。


    「一、二、一、二。」澪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从容。


    伏黑惠专注地跟上她的节奏、两人的步伐稳定而协调，甚至比一般跑步还要顺畅；他发现澪前辈的节奏感极好，甚至在前进的过程中还能稍微调整两人之间的配合度、让跑动更加轻松自然。


    「惠你还挺会配合的。」澪前辈微微侧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轻笑。


    「是前辈的节奏太明显了、很容易跟上。」伏黑惠冷静地回应，眼神仍专注于前方的终点线。


    澪的嘴角微微上扬：「哦？这算是在夸我吗？」


    「只、只是事实。」


    「嗯～那我就当是夸奖了。」她语气轻快、脚步却没有丝毫紊乱：「不过、终点前还有个小挑战哦。」


    「…什么？」


    伏黑惠刚开口，便看到终点线前赫然出现了一个高度约三公尺的火圈。


    「……。」


    「跳过去。」澪前辈的语气依旧冷静，像是在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伏黑惠扫了一眼绑在脚踝上的缎带、眼神沉了沉：「这设计太过分了吧？」


    「比起拔河的咒力陷阱、这还算良心吧？」


    但是终点就在眼前，没有时间多想。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三、二、一，跳！」


    「嗯。」


    两人同时起跳，在最精确的时间点跨过障碍、成功落地，步伐没有丝毫混乱。


    随着身后传来一阵「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与摔倒声，而他们顺利冲过终点线、拿下了这场比赛的第一名。


    「……结果还不错。」伏黑惠微微调整了呼吸、看向身旁的澪前辈。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辛苦了、搭档。」


    顺带一提，在他们后面的东堂抱着虎杖一起跌进了火圈里，不过坐在场外举着录影机的胀相、倒是拍得很开心就是了。


    .


    .


    七月的阳光炽热，照映在运动场上、将地面烤得微微发烫，虽然东京校与京都校的学生们已经历过无数场比试、甚至习惯了各种极限挑战，但运动会这种活动、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尤其是这场运动会由五条老师一手策划，这意味着…一切都不会照常理发展。


    总之伤员层出不穷，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家入硝子已经想把五条那家伙串起来烤了、而一旁在用咒灵配合五条悟进行比赛的夏油杰、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人渣，这是家入硝子和庵歌姬今天唯一的想法。


    第三场比赛：借物比赛


    「这场比赛的规则很简单！」头上挨了一拳的五条悟拿着扩音器、站在比赛场地中央：「参赛者依次抽取签筒内的题目，然后在限定时间内找到对应的物品带回终点即可！」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对自己说：「这应该是今天最正常的一场比赛了吧。」


    然而，他的这句话刚说完、便看到钉崎野蔷薇从签筒里抽出一张纸条、然后脸色变得异常微妙。


    「借一个会喷火的东西！？」


    场地一阵寂静，然后…。


    「狗卷前辈、你可以帮忙吗？」


    「木鱼花。」狗卷棘的表情明显写满了拒绝。


    「你有咒言啊！随便让某个人喷火一下就行了吧！」钉崎野蔷薇不满地抗议。


    「木鱼花、芥菜。」狗卷棘态度依然坚决。


    场地另一侧，东堂葵举起自己的纸条、笑容豪迈：「借一个最喜欢我的人！哈哈哈哈！这根本是作弊级的简单任务！」


    此话一出，现场不分校所有人默默地后退一步、于是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哎！？怎么都没人来！？」


    「…………。」


    此时虎杖悠仁的脸色很难看、他选择躲在熊猫前辈身后。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受到场上的干扰、然后伸手从签筒中抽出一张纸条。


    他低头一看，瞬间愣住。


    —— 什么？


    .


    .


    伏黑惠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视线缓缓地扫过比赛场地、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


    五条老师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咬了咬牙，伏黑惠原本打算去找个合适的借口、比如拉一个普通的同期过去，或者直接随便应付了事。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站在场边、正在看比赛的澪前辈时、他的步伐却莫名地停下了。


    他看着她，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是现在说出口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无法轻易压下。


    —— 『如果能传递给对方，那就好了。』


    她那天是这么说的…想到这里、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加茂澪。


    本来还低头想吃便当的加茂澪感受到光线的遮拦、澪抬起头微微挑眉：「嗯？惠怎么了？」


    「请前辈跟我来一下。」


    伏黑惠站在加茂澪的面前，没有多做解释、更没有等她回答，而是直接伸出手将人打横抱起。


    而加茂澪很明显没有预料到这种展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惠？」


    「因为…比赛需要。」


    澪微微睁大眼睛、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上，伏黑惠的表情一如往常地冷静、从他的手臂紧扣住自己腰际的力道来看，他这举动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是认真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挣扎、而是顺势将手环住他的脖颈，嘴角微微扬起：「惠、你这样做可是会引起骚动的哦？」


    伏黑惠当然知道她在指什么、偏偏裁判甚至还是五条老师，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朝着比赛终点走去。


    「哎、伏黑呢？」


    「等等！他那是在做什么、他把澪前辈抱起来了！？」


    「这是比赛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当伏黑惠抱着加茂澪经过所有人面前时、场地内瞬间掀起了一阵骚动。


    而担任裁判的五条悟原本正在吃泡芙、看到这一幕时、他嘴里的食物差点噎住。


    「哈———？」


    伏黑惠走到裁判席前交出纸条，直接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后：「我完成了我的任务。」


    眼见伏黑惠态度坚定、五条悟挑眉目光扫过他怀中的加茂澪，嘴角扬起一抹暧昧的笑意：「哦？那你借的物品是？」


    加茂澪没怎么多想、是被伏黑惠轻轻放在地上，好好站稳后才想起这毕竟是借物比赛。


    「那还用说吗？」


    扬起好看的笑容、这题她肯定不会答错的。


    「题目一定是什么最尊敬的人对吧～虽然对五条老师很抱歉不过…？」


    「我喜欢澪前辈。」


    .


    .


    .


    ——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塌了。


    「我喜欢前辈、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加茂澪。」


    黑发少年站在烈日之下、心跳剧烈到几乎压制不住胸腔内的震颤、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紧紧攥着拳，像是要掐住自己快要泄洪的情绪，却又在下一秒被压倒性的感情吞没。


    伏黑惠从未这样紧张过，他可以冷静地分析战局、可以在生死瞬间做出决策，但现在…站在加茂澪面前、他却连呼吸都显得急促而紊乱。


    他眼角的嫣红出卖了他的心绪、像是燃烧的余烬、随着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


    而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更是灼热得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是想要守护澪前辈的那种喜欢、是想要和澪前辈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喜欢的都快要死掉了…。」


    掩盖不住的感情比脸颊窜红的速度还要快、至少在众人也察觉到他的表情之前，就先感受到这份爱意的滚烫。


    他的声音在发抖、他的理智在崩溃、他的心脏剧烈地敲击着胸口、像是要撕裂他的身/体，逼迫他将这份早已无法压抑的感情宣泄而出。


    「因为太喜欢了、太喜欢了…。」他的嗓音低哑、像是绝望的祈求，又像是沉溺于爱恋中的自白：「永远也不想分开…我……。」


    但语尾却颤抖着消散在空气里，如同未能成型的叹息。


    可却是徒劳无功的，这份感情从一开始便是一场禁忌。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也能站在这条赛道上、和其他人一样光明正大时，伏黑惠才真正意识到…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无法不去看她、无法不去在意她，无法不让这份感情在心底发酵成再也无法忽视的渴望。


    他早该放弃的、早该在知道她的选择时，就将这颗炙热的心埋进深渊。


    可是…她说、她要搬走了。


    此后的加茂澪、不会再住在他隔壁了。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无数个深夜里偶然相遇的交谈、不会再有被任务折磨后一起在交谊厅用餐的放松，也不会有她轻轻敲开他的房门、问他：「惠、今晚一起吃饭吗？」


    不会了。


    他再也无法对她假装不在意、再也不能用「前辈」这个称呼来掩饰自己的真心。


    她不会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不会再有那些毫无预兆却温暖至极的日常。


    想到这里，伏黑惠微微低下头、指尖收紧眼睫轻颤着投下一抹落寞的阴影。


    反正，那都会是拒绝的话。


    他早该知道的、早该明白的，这份感情从一开始便没有胜算，他怎么可能赢得了五条老师？怎么可能让澪前辈有别的答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说出口了、还是选择在这场毫无胜算的比赛中、把这份感情传达给她。


    至少、至少能够将这些情感传达出去，至少能够在心底刻下「我曾经真正地喜欢过她」的印记。


    只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能够松一口气了？


    .


    .


    「五条老师、那张纸条能给我吗？」


    场面瞬间变得异常安静，周围的人也隐隐收敛了声音。


    五条悟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澪、随后看向伏黑惠，嘴角的笑意稍微收了收、像是难得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种真正的成熟。


    于是五条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张纸条递给了加茂澪。


    加茂澪接过那张纸条，指尖摩挲着薄薄的纸面、低头看了一眼…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知道这是什么心情，因为这是一种很重要的、很温暖的、只想要告诉那个人的。


    「惠。」


    伏黑惠一怔，这声音低柔而轻缓、像是某种遥远的呼唤，又像是将他从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间拽回。


    「……？」


    他缓缓抬头、却在下一秒撞进了一片温暖的光。


    那是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是晨曦洒落在湖面的微光，无声地轻抚着心口最深处的痕迹。


    这好像是第二次，他看见加茂澪脸上出现这样的笑容。


    第一次，是在那日的咖啡馆里、她轻轻托着下巴，眼神里带着那种说不出的柔软与笃定、然后笑着告诉他…。


    —— 『是的，他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哦。』


    伏黑惠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慢地握紧，然后狠狠地攥住。


    他记得那一天。


    记得当时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桌上、记得咖啡杯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那么笃定而温暖，像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坚守的答案。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假装无事地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


    那时候那句话并不是指五条老师，但现在…这句话却在此时完美地错位袭来。


    这一次，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美丽、却依然不是为了他。


    他忽然觉得有点残酷、却也有点想哭。


    伏黑惠垂下视线，极力掩饰自己眼底翻涌的情绪、嘴角勉强勾出一丝淡淡的弧度。


    「这张纸条、我会好好珍惜的。」


    「…好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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