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深深地看了顾鸣鹤一眼，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但终究没再开口。


    席间气氛有片刻的微妙沉寂。


    顾夫人见状，脸上漾开笑意，适时地出声打圆场，亲切地看向时清徵：


    “小时啊，第一次来家里，别拘束。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


    她的声音柔和，很好地缓解了刚才的些许紧张感。


    接着，她又略带嗔怪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熟稔地埋怨。


    “鸣鹤也是的，早就该带小时回来见见的，拖到今天，倒显得生分了。”


    顾鸣鹤接收到母亲的眼神，唇角微勾，手臂自然地搭在时清徵椅背上方。


    他语气轻松，笑着回应：“妈，这不是带回来了吗？以后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席间的交流并不多，即便有，也多是顾老爷子顾立松与他的几个儿子，以及孙辈之间几句简短的问答。


    老爷子原配夫人去世已有几年，桌上虽围坐着一家子人，却似乎总隔着一层距离。


    长子顾砚山，亦即顾鸣鹤的父亲，坐在老爷子下首，神情沉稳，偶尔低声与父亲交谈两句。


    次子顾砚川之前进去了，现在还没有出来，以后也可能出不来，自然无法出席。


    不过但他的儿子顾鸣云倒是来了，安静地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拘谨沉默。


    三子顾砚景常年在外地经营，甚少回京，不过如今临近年关，他倒是露面。


    而小女儿顾砚心早已嫁入沈家，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一张偌大的餐桌，围坐着顾家人，气氛却着实有些过于安静。


    顾鸣鹤与父亲顾砚山的关系肉眼可见的疏离。


    整个晚宴期间，父子俩几乎零交流，甚至还没有顾鸣鹤跟他三叔交流来的多。


    至少跟那位甚少回家的三叔顾砚景，他们还能寒暄几句。


    虽然先前顾鸣鹤跟他二叔明争暗斗的厉害，但顾鸣云跟顾鸣鹤的关系看起来倒是还可以。


    一场家宴下来，时清徵安静地坐在顾鸣鹤身边，已然将席间众人的性格观察的差不多了。


    顾家传统深厚，注重年节团圆，饭后众人自然都留宿老宅。


    这偌大的宅子平日只住着顾老爷子一人，此刻儿孙环绕，老人眉宇间依旧透出几分真实的欣慰。


    顾家人在顾家老宅自然都是有自己的房间的。


    唯一一个时清徵，顾夫人想着帮他安排一间客房。


    她语气温和地询问时清徵偏好，顾鸣鹤却伸出手，无比自然地将掌心覆在时清徵的手背上。


    “妈，不用麻烦，清徵跟我住。”


    顾夫人闻言，目光略带询问地看向时清徵，见他神色自若，并无异议。


    “行，那你们早点休息。”


    这时，主位上的顾老爷子眉头蹙起，带着明显的不赞同沉声道。


    “胡闹，名分未定，同住一室成何体统？”


    顾鸣鹤面色未变，只侧头看了时清徵一眼：“爷爷，我们在家就是这样。习惯了。”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犹豫或尴尬。


    顾老爷子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最终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坚持，算是默许了。


    这个房间是顾鸣鹤学生时期住的，但看起来非常的整齐，是有人定期打扫过的。


    桌面上摆着些照片，书柜上还放着一排奖杯。


    时清徵走过去拿起照片看了看。


    是穿着校服站在领奖台的顾鸣鹤。


    照片里的顾鸣鹤比起现在还稍显青涩，眉眼间尽显少年意气。


    “这是什么比赛？”


    顾鸣鹤看着那个照片，想了好半晌，憋出来一句：“忘了。”


    屋子里还放着顾鸣鹤以前的一些物品，因为他偶尔也会回老宅这边陪顾老爷子。


    不过比起顾鸣鹤和时清徵现在住的地方，老宅这里的房间稍显空荡。


    顾鸣鹤去浴室洗漱，时清徵就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相册集。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相册集搁在腿上慢慢翻着。


    顾鸣鹤从浴室内出来，身上就裹了条浴巾，上半身赤裸着。


    发丝上沾染着水珠，一滴一滴的滚落。


    贴着下颌滑进锁骨处，然后因为步伐而晃动出来，往下流出一道蜿蜒的水痕。


    时清徵的目光被顾鸣鹤吸引住了，自然也没有再看那个相册。


    顾鸣鹤没有往时清徵这边走，而是背对着他，用吹风机吹头发。


    手臂举起，肌肉线条更加清晰。


    宽肩窄腰，浴巾下的腿修长挺直，极具力量感。


    时清徵把相册搁到一旁，站起身倒了杯水。


    美色误人。


    顾鸣鹤把头发吹至半干，回头就看见时清徵直勾勾瞧着他的模样。


    扬唇，没有说话。


    时清徵笑了：“怎么不穿衣服？”


    顾鸣鹤认真道：“热。”


    “真的？”时清徵反问。


    “不信你摸摸？”


    时清徵站起身，往顾鸣鹤那边走去。


    顾鸣鹤伸手，结果被时清徵轻巧转身躲过，摸了个空。


    时清徵拿起被顾鸣鹤放在桌子上的吹风机。


    “我去洗澡。”


    顾鸣鹤不满地啧了声，然后跟了过去。


    时清徵挡在浴室门前，单手撑着门框：“跟来做什么？”


    浴室明明有插头，顾鸣鹤拿着吹风机跑到外面来，小心思明晃晃的，藏都不带藏的。


    顾鸣鹤莞尔，理直气壮道：“我帮你啊。”


    说着手就已经揽到人腰身上去了。


    趁机把方才摸了个空的遗憾补了个干净。


    顾鸣鹤推搡着人往里带，一脚踢在门上，把浴室门关上了。


    水哗啦啦的从浴缸里流出来，水花四溅。


    水雾泛起，浴室内的一切都那么朦胧。


    只闻忽然一阵“哗啦”的水声，顾鸣鹤抱着时清徵走了出来。


    将人虚按在洗手台上，时清徵的腿环住顾鸣鹤的腰，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有点冷。”


    时清徵感受着身体下洗手台冰凉的触感，闭眼靠在顾鸣鹤身上，手抓在人后肩，微微用力。


    顾鸣鹤闻言，把人抱高了些。


    镜子上被水雾模糊了，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两个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时清徵的手按在镜子上。


    镜子上多出了一对掌印。


    周围都是模糊的，唯有被摁出来的那一块儿有些清晰。


    然后手指骤然收缩。


    那个掌印也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消失，被更加一片凌乱的指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