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可知她怎么成了寡妇?
作品:《外室郎》 清晨的葫芦巷子外早就传来了大大小小的动静,门前车马往来憧憧。
这离皇朝甚远,乘马车也得需大半个时辰才能到。
因此多半是手头不宽裕的小官居住在此。
佃一处小院,接来一家老小,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罢了。
穗禾如今住的两进小院,也是从一位致仕的五品官手里买来的。
五百两银子,几乎花费了她半数身家。
可到底是在京里有了落脚的地方,给自己攒了一份家业。
才用过早膳,蔡婆子看着穗禾眼下的青黑,小心地将一盅鸽子汤放在她跟前。
“娘子注意身子,不能光顾着盘账啊!”
穗禾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慢慢喝着汤。
昨夜因着陆瑾晏,她迟了许久才安睡。
结果这人夜里扰她还不够,竟是还要出现在她梦里。
真真是阴魂不散。
艾山用过早膳,带着阿娜尔就往西宝行去了。
西宝行就在葫芦巷子外头的永宁大街上,与一众酒楼、食肆、杂货铺相比倒是格外不同。
西域来的东西不出奇,京城富裕人家大多也都见过。
不过以往都是特意交易的街市才能看见这些胡商,那些地界虽然热闹,可主人家觉得不体面,不会轻易过去。
如今开在干净体面的大街上,那些难得出门的夫人小姐免不了好奇,都会进来逛逛,瞧个新鲜。
西宝行大门开阔,分了内外两室。
外室摆了些金银酒器、珍贵香料和一些西域植株的种子。
内室则是宝石玛瑙、毛毡织棉等物。
再出了外室往里走,一个偌大的院子,分了东西两个大大的厢房用来做仓库。
西宝行的婆子和小厮就分别住在一侧的屋子里。
至于后院,穗禾特意请人将原先的马厩扩宽,如今里头除了骏马骡子,还有好几头骆驼停在里头吃着草料。
都是与穗禾相识的胡商的,他们要的货物大不相同,自个寻不到了,就请穗禾派人去买来。
她价格公道,挑的货物也是实在,好些个胡商尝到甜头,回回给她长长一张单子让她买来。
自个则是在这大晋繁华的京城里游玩几日,等货物一齐,人和骆驼也养够精神,就能立刻上路。
一来一回比过去省心多了。
更别说,里头还有个精通多国胡语的小子,竟是连口水都不用多费了。
艾山赶着去盘货,穗禾也没闲着。
带上一个锦盒,就出了门往一旁的李宅去了。
小厮敲了门自报家门后,李宅那头立刻就有人出来相迎。
领路的婆子笑着说:“我家夫人今早还念着娘子,特意备下了娘子喜欢的茶点。”
穗禾轻笑道:“夫人实在客气,是我叨扰了。”
蔡婆子机灵地上前,将荷包塞给那婆子手里。
婆子推脱两下,终是笑着收了。
李宅不大,也是两进的院子,一路走来各处极为简朴。
就连婆子和小厮也不过三四人。
李大人虽是五品,但却是两袖清风的御史。
在京三十多年,能攒下这么个小院都是李夫人持家有道了。
才进了正房,穗禾就瞧见年逾五十的李夫人喜气洋洋地起身,亲自拉着她的手坐下。
“昨夜不知怎的,咱们葫芦巷子里的犬都叫唤了起来,我年纪一大,睡觉就浅,被这么一吵,更是睡不着了。”
李夫人指着自个眼下的青黑诉苦,等再瞧见穗禾与她相差无几,顿时大笑了起来。
穗禾笑吟吟道:“怕是有盗贼,狗儿们都是看家护院,往日里极为乖巧,怎么昨日就叫了起来。”
李夫人皱眉,“你可得小心些,若是有事,让人来寻我。”
“我今日就与我家老爷说一声,让他请京兆府的衙役多来咱们巷子巡一巡。”
穗禾笑着点头,与李家这样家风清正的人家做邻居,于她来说格外合适。
且不说李大人嫉恶如仇,就是李夫人对她也颇为照顾。
“夫人看看,”她取了锦盒出来,“这套头面雅致,极适合夫人。”
李夫人定睛瞧去,就见那锦盒里放了一套闪闪发亮的银饰。
“也是绿松石,胡商们叫它瑟瑟。”
“我得了好些,请人用它镶嵌了几套头面,如今瞧着这套极为适合夫人。”
那绿宝石不大,点缀在银饰边上,像是一朵朵绿梅,格外别出心裁。
自然比不上京城那些精巧繁复的首饰,可别有新意。
李夫人虽说年纪大了,可瞧见这套头面,也是心生喜爱。
瞧出她的纠结,穗禾笑道:“不是贵重的宝石,我取来也是给夫人玩的,夫人莫嫌我寒酸才是。”
“这批绿松石我收得多,夫人随意给些,于我来说都是赚的。”
李夫人闻言不再纠结,命人取了二十两银票来。
这套头面所用的银料也不过五两,李夫人给的二十两实在丰厚。
穗禾却是只取了一张十两的银票,“我与夫人聊得来,日后有旁的小玩意,定要夫人先过目。”
她又招呼李夫人身旁的李家小姐过来,取下手腕上的绿松石手串戴到她腕子上。
“我家孩子也喜欢得紧,李小姐拿去玩。”
那手串上还挂了些银制的小吊坠,李小姐不过十岁,瞧见也是喜欢极了。
待看了李夫人颔首,高兴地行礼。
“多谢王娘子。”
两厢皆大欢喜,穗禾陪李夫人用了午膳才去西宝行。
待她一走,李夫人率先叹气。
“寡妇人家,真是不容易。”
李小姐不解地问:“王娘子有自个的铺子,又有自己的宅子,哪里不容易了?”
李夫人戳了戳她的脑门,“头面半价卖我,又送你手串,还不是希望咱们家能看顾她一二?”
“里里外外都要她撑起来,你是体会不到她的艰辛!”
“可我看王娘子家前院住了个西域男子,没准好事将近。”李小姐道。
李夫人白了她一眼,“她可没再成婚的心。”
李小姐还想追问,却是被李夫人赶回房看书去了。
婆子见小姐走了,胆子也大了些。
“老奴瞧着她把那男人招赘也行,怎么也是个能干活的。”
“她也有份家业在,家中若无男子,老奴也怕旁人抢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你可知她怎么成了寡妇?”
婆子摇头,心中实在好奇得紧。
“她那夫婿马上风,死在妓子榻上了!”
“她无子嗣,那夫家不容她,想将她卖去给旁人做填房,她舍了所有家财才逃出。”
“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做回了她夫家的生意,去西域赚个辛苦钱。”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抱回个小女儿,日后也是有人给她养老送终了。”
婆子咂舌,实在没想到内里会是这样。
李夫人边说边骂,“挨千刀的,她那夫家还说她克夫。”
“要我看,明明是有福没命享!”
自打听了穗禾说了自己的身世,李夫人别提有多心疼了。
任谁的夫婿马上风死了,也早就心死如灰,没心思寻再寻个新的了。
李家家风清正,李大人更是没纳妾,所以李夫人格外怜惜穗禾一个女子养家不易。
她是打定主意,看顾隔壁一二。
总不能让她被旁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