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对读书的渴望战胜旁的心思
作品:《外室郎》 穗禾能想到,定是陆瑾晏命令的。
她知道一回逃走不成,这人定十分恼怒,不会再给她可乘之机。
她想得明白,怕是这些时日都寻不到机会了,若要逃走,得细细谋划。
待到船上第十日时,穗禾就被带到了主舱。
自从逃走失败惹怒了他,连着四日穗禾都没见到陆瑾晏。
这会儿才进了主舱,就瞧见陆瑾晏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些什么。
她看了好一会儿,发觉应当是公文。
陆瑾晏写得认真,好几页纸的内容一气呵成,穗禾心里对他的厌恶被羡慕压下。
许是她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对写字的渴望,陆瑾晏缓缓停下笔,抬眸看她。
穗禾被他的幽深的眼神吓到,垂眸掩饰自己先前的动作。
“过来!”陆瑾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穗禾不过迟疑一瞬,他的语气就变得极度不耐烦。
“再不过来,这封家书你也别看了!”
穗禾心里一惊,看着他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举给她看。
下一刻她心里带着狂喜与急切,快步朝他走去。
“多谢大爷。”
她福礼谢恩,伸出手讨要。
可陆瑾晏却是略微挑眉,再度认真地看了一眼这封信。
“啧,这十日来我怕是头回听见你谢我。”
他语气讥讽,穗禾只觉得自个艰难挤出的笑脸都僵在了脸上。
她心里憋闷,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
“先前是我不懂事,给大爷赔罪。”
看她忍气吞声,难得乖顺,陆瑾晏心里却没有一点熨帖。
他知道,她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不过看着始终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信,他总是不想再戏弄她了,将信给了她。
穗禾接过信,心里一喜,飞快地拆开信,仔仔细细地看着。
只是她看着看着,却面露难色。
从字迹她能看出,是安和主笔的。
他的字自是不差,过去也被何夫子称赞过,可面对陆瑾晏的字就显得松散不少。
许是知道她识字不多,王安和通篇大白话,认真地叮嘱穗禾小心,别为他们忧心。
可就算是这样,穗禾依旧有大半看不懂的地方。
她又气又急,只觉得自己不争气,竟连封信都看不懂了!
陆瑾晏看着她气红的脸,皱眉抽走她手里的信纸。
穗禾一怔,手中空空如也,她立刻急得想伸手去抢。
“老实点!”
可陆瑾晏一把将她箍进怀里,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他三两下看完信,面上倒是看不出些什么。
可穗禾能明显得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更冷了些。
“大爷,我的信!”穗禾犹豫再三,依旧伸手捏住信。
陆瑾晏看她宝贝的样子,嗤笑一声,将信扔回给她。
他起身整理上奏的公文,随后一句不露地将信复述给穗禾。
“家中一切安好,长姐注意身子,莫要悲伤。”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有一日能团聚。”
穗禾听着听着哽咽了起来,她小心地收好信,不让它被泪水打湿。
她究竟何时才能与一家团聚?
穗禾想不出个答案,泪越流越多。
陆瑾晏看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沉声道:“我待你也算不薄,没有我的吩咐,你道这家书从何而来?”
“你若是再哭,日后便不用看了!”
穗禾闻言赶紧用帕子拭泪,“多谢大爷,能有家书,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安慰了。”
她低眉顺眼,浑身的利刺像是浑然消失。
可陆瑾晏不要她惺惺作态,他平淡地说了句话,内里却像是用蜂蜜,引诱一只一不小心就伤人伤己的蜜蜂。
“想认字吗?”
穗禾警惕地看着他,实则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心痒难耐。
“我可以教你。”
陆瑾晏看着她明显亮了些的眸子,再度开口引诱。
穗禾心里激烈地挣扎片刻,随后终是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大爷愿意教,我定认真学,不让您白费功夫。”
陆瑾晏满意地勾起唇角,终是看见她真心实意的模样。
他从书架上取出三百千,“这三本你先拿去。”
“回京后,我每日会教你十个字。”
穗禾眼神发亮,飞快地将三本书抱在怀里,她珍爱至极。
头一回,她也有了书。
“多谢大爷,我学字快,大太太也是夸过的。”穗禾迫不及待地保证,恨不得立刻将里头的知识一股脑塞入腹中。
“莫说十个字,便是二十个,三十个,我也没问题。”
她眼眸亮得厉害,里头满满都是对求知的渴望。
陆瑾晏嗤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是趣味。
“你自视甚高,贪多嚼不烂,一日能记好十个字就够了。”
穗禾不服气,心里有些难过,凭什么她就一定要被限制得死死的,连学点字都要看陆瑾晏的脸色了。
瞧她整个人低沉下去,陆瑾晏意味深长道:“认了字,自是要练字,你每日写大字也是必不可少。”
穗禾一愣,随即飞快地点头,“大爷想得周到,您教我,我自然不会堕了您的名声,字定会好好练的。”
她心中五味杂陈,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又惊又喜,又悲又乐。
她心中对读书的渴望,终是战胜了旁的心思。
这会儿认真地保证,“您说了教我,我就一定好好学,我给您立字据都行,只求您别骗我。”
陆瑾晏不屑地摇摇头,似乎是觉得她在小题大做。
“我一诺千金,何须字据?”
穗禾不理会他的倨傲,这会儿她完全沉浸在能读书认字的喜悦中。
她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做睁眼瞎。
无论何时,多识得几个字,多懂一些道理,总能让她在这世道多一分自保的可能。
陆瑾晏瞧着她似乎真的温顺了些,他敲了敲书桌,示意穗禾给他磨墨。
穗禾宝贝地放下书快步走到陆瑾晏身边给他磨墨。
只一双眼睛依旧牢牢地盯着书,生怕它们不翼而飞了。
“稍后到了码头,我有要事去宫中,何寿会带你回府。”陆瑾晏头也不抬道。
穗禾小心地应下,“我知道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回了府里,她怕是很难逃离了。
知道她不是个老实的,陆瑾晏冷笑一声。
“京城重地,你以为你会像先前在济宁府那样轻易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