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头回知道,什么叫强留留不得
作品:《外室郎》 她取出莺桃的卖身契,让她收下。
“今日有些赶不及了,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大太太边说边让青萝去取银子。
“你伺候我多年,咱们的主仆情义不变,可日后切莫进府!”
“若是有合适的人家,快些出嫁,瑾成性子执拗,保不准干出些混账事!”
莺桃双手颤抖地接过卖身契,边说边流泪,“奴婢多谢大太太,多谢大太太为奴婢筹谋。”
大太太欣慰地笑了,摆摆手让她们出去。
待她们都走了后,大太太瘫坐在软榻上,心依旧没平稳下来,跳得飞快。
白芷小心地给大太太按着僵硬的肩膀,“老太太生气了吗?”
“没有。”大太太有气无力道,“许是瑾成太混账,老太太也不好驳了我。”
今日在老太太面前说的这番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精气神,这会儿内里虚脱了。
她还不知老太太日后会怎么为难她呢?
这头的大太太心神不宁,寿安堂里老太太倒没有生气。
天冬讨好道:“二奶奶派人送来一个安神的香囊,说是特意给您准备的。”
老太太嗤笑一声,“她是安神了,安氏替她跑了一趟。”
瞧着老太太收下了香囊,天冬恭维道:“再过几个月,老太太就有两个重孙子了。”
老太太这会儿不耐道:“成哥也就这点能耐了。”
天冬和豆蔻立刻不敢说些别的了。
老太太看着身上那个松鹤延年的荷包,心里却在思索大太太先前的话。
她轻轻叹口气,似笑非笑道:“这么多年,可算有点长进了。”
“当家主母总要有些气势才对!”
大太太嫁进来多年,今日的行事总算是对了老太太的胃口。
不泼辣些,日后如何掌家?
夜深了,陆瑾晏迟迟没回府,穗禾赶在晚香院关门的最后一刻,来到了后罩房。
她与紫茉、莺桃和小葵一道睡着,一如往昔。
天一亮,莺桃就要走,离别的气息也是越来越浓。
莺桃死死捂住嘴,就怕一开口就先哭出来。
四个人亲热地说了不少悄悄话,直到后半夜才纷纷红着眼睡下。
踏着月色,陆瑾晏悄然回了观澜院。
洗去一日疲惫后,他闭眼揉着眉心问道:“穗禾呢?”
何寿支支吾吾道:“在晚香院。”
陆瑾晏冷笑一声,果然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默了许久,他才问道:“这两日,她可曾问过些什么?”
何寿更犹豫了,“没……”
陆瑾晏脸色沉了下来,当下不再问,赶了何寿出去,径直上了榻。
正房里日日都有婆子收拾,可陆瑾晏却还是闻到些清雅的栀子香气。
榻上一片冰凉,这样的夏日明明是最舒适的,可他却久久睡不着。
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身旁空无一人。
他忽地想起,前些时候,他压着她的头发了,她推不动他,于是狠狠地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陆瑾晏覆手上去,肩膀处的牙印早已不在,可却留下一片青紫。
他不由得失笑。
果真厌恶他至极,在他身上留下数道牙印。
当然,他也在她身上留下数不清的红痕。
可至今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的气性会这般大?
栀子的香气越来越浓,陆瑾晏睡不着,索性起身。
跟着那香味,他推开了花窗。
借着昏暗的月色,他看清了那花圃里新种植的栀子。
风一吹过,那些香气像是要将他全身浸染。
原是他想差了,这香气来源于此。
陆瑾晏俯身摘下一朵,柔嫩的花瓣似乎微微用力,就能被碾成泥。
可他心里纵使憋闷,可还是没伤了这花,带着它回了床榻。
闻着这丝香气,他慢慢睡下了,可整晚半梦半醒,睡不安稳。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穗禾四人送莺桃去了角门。
莺桃哭着抱了她们,还想说几句话,可却被跟来的婆子着急地催着走。
“别迟了,再出岔子就不好了。”婆子着急得很。
穗禾挤出个笑脸,催着莺桃快走。
莺桃流着泪,终是一步三回头地出了角门。
看着那道门彻底关上,穗禾默默流下泪来。
又是庆幸又是为莺桃高兴。
紫茉和小葵也都睁着桃子眼,推着她赶紧回观澜院伺候。
一路上,穗禾的眼泪像是流不尽。
她是出不去了,可莺桃出去了,能连带着她那份一道,自由畅快地活着,她只觉得宽慰不少。
等回了观澜院,她擦湿了一张帕子。
可却在刚进门的时候,就遇上了出来的陆瑾晏。
她侧身让出位置,福礼道:“给大爷请安。”
她垂下头,不让陆瑾晏看清她的面容,语气更是极力恢复寻常的冷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陆瑾晏又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却转身离开,不曾再说一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穗禾庆幸不已,匆匆回了后罩房敷上热帕子,试图让眼睛恢复往日的样子。
她这般掩饰,再小心也是瞒不过陆瑾晏的眼睛。
一路上,他都想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
大太太的晚香院一早放出了个丫鬟,他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
包括那丫鬟被陆瑾成抢夺,被大太太顶住压力送走的全部过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丫鬟是谁,他并不在意。
可穗禾这两日,为她难过,为她奔走,他想起就很不耐。
是了,他竟连个丫鬟都不如了。
陆瑾晏闭上眼,心里却浮现出那被摘下的栀子的模样。
一夜过去,那栀子早就蔫了,没了昨夜的生机。
香味更是寡淡如水,远远比不上花圃里那些正在盛开的。
他忽然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头回知道什么叫强留留不得。
观澜院里,穗禾做完了活计,就去晚香院谢恩了。
昨日大太太出手,今日怎么都要好好谢恩才是。
她亲自做了不少大太太爱吃的点心送去,只是许久未做,不过揉了会儿面团,她就觉得手酸疼得难受。
好不容易忍着做完,连提食盒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小葵帮她提去了晚香院。
大太太今日比昨日精神了些,收下点心后,让青萝扶了谢恩的穗禾起来。
“你……好好顾好自己。”大太太拉着穗禾的手,半晌才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穗禾已经是陆瑾晏的人了,她如今也无能为力。
穗禾知道大太太在宽慰自己,笑着点头应下。
可出了晚香院,她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粗活有婆子们做,陆瑾晏此时也不用她去伺候,小厨房里规矩更是严厉不少,她也不能帮她们做送去别的主子那的点心。
偌大一个府邸,忙忙碌碌的丫鬟们,她像是个异类。
穗禾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走在回观澜院的抄手游廊上。
可忽地她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随后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