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当被狗咬了一口

作品:《外室郎

    观澜院守门的小厮瞧着她走了出来,都惊了一下。


    “穗禾姑娘,您这是……”


    一个小厮伸手去阻拦穗禾,他也是纳闷了。


    难得大爷将她收房了,这么好的运道,不留在大爷身旁伺候着,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


    穗禾瞥了他一眼,压根不理睬。


    伸手就将门闩取了下来。


    小厮眼巴巴看着她踏出观澜院,也不敢真的拦住她的去路。


    只好小跑着上前劝道:“您这个时候能去哪呢?”


    “若是明早大爷看不见您,生气了可如何是好?”


    穗禾“哼”了一声,不过瞧着小厮眼里的慌乱,她到底没说什么重话。


    “你若是心疼了,赶紧上赶着伺候去。”


    她管他生什么气!


    说罢,她越走越快,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小厮的视线里。


    这小厮左看右看,终是在同伴同样不解地眼神中回去了。


    等把门关上,他和守夜的同伴对视一眼,均是挤眉弄眼撇撇嘴。


    他若是女子,早就上赶着伺候了,哪里轮得到穗禾?


    这旁的穗禾,走出观澜院的地界后,步子却越来越小。


    深夜里,偌大的陆府不见多少光亮,风一吹过,格外瘆人。


    穗禾左顾右盼,无力地停了下来。


    晚香院和寿安堂都闭了门,她竟是无处可去。


    这个时辰,满腔悲愤,她活生生一个人,竟然和冤去的鬼魂没什么不同。


    不过想想鬼魂能飘着走,她还要靠两条酸软的腿才能走下去。


    穗禾居然被自己逗乐了。


    她笑了笑,忽地想起,她也不是无路可去。


    现下整个陆府都静得很,一路走去,穗禾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可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还亮着的小厨房。


    这个时辰,也就只有大厨房和小厨房有些许动静了。


    一是为了守着火,二是则是以防主子们的不时之需。


    穗禾正想往里走,里头就传来了烧火的严婆子的声音。


    守夜枯燥,一同留守的丫鬟婆子总会说些话,好打发时间。


    这个时候不怕被管事妈妈听见,她们自然说的都是些荤素不忌的。


    严婆子咂吧着嘴,揶揄道:“我瞧着穗禾的身板那般瘦弱,也不知能不能应付来大爷。”


    小丫鬟一下羞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严婆子在她身上掐了一下,“你害羞什么?你日后不嫁人了?”


    小丫鬟吃痛,脸都皱了起来,“我自是要嫁人的,可编排大爷算什么事啊?”


    严婆子白了她一眼,“脸皮子这么薄做什么?如今不说几句,等白日里再说?”


    她眯起眼睛,摸着下巴道:“我瞧着大爷龙精虎猛,明日还是送盅鸡汤给穗禾,让她好好补补。”


    小丫鬟思虑许久,才不好意思地问:“这事有这么难受吗?我瞧着沉香姐姐伺候完二爷,脸色也是不太好。”


    严婆子嗤笑一声,“傻丫头,今日不是遇着我了,你日后能叫男人骗死!”


    “你仔细想想,沉香后面几日是不是眼含春水,面若桃花?这事就不难受!”


    “男人对这事兴致高,他乐了起来,自是只顾自己痛快,不理你的死活。你嫁了人后,可不能全听他的!”


    “慢着些来,头回有那么一次就行,这么过几日,身子缓过来了,有你尝到甜头的时候!”


    小丫鬟脸都红透了,支支吾吾道:“别说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严婆子大笑一声,“我这是教你呢,你可仔细些听!”


    “这事你不能只让他快活了,你自个也是要快活的。”


    “男人嘛,就是裤裆里那些事,你在榻上让他对你难舍难分的,他自然对你死心塌地的!”


    小丫鬟捂住耳朵,“你越说越像是勾栏那些做派了!”


    严婆子扯开她的手,嘴里呱啦呱啦继续说着。


    “啧,你在榻上若是一动不动的,那跟抱个大冬瓜睡觉,有什么不同?”


    “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意思就是睡一觉就能把事解决了!”


    小丫鬟听得都快待不下去了。


    只是说着说着严婆子叹了口气。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日子又艰难,咱们女人要是在榻上都乐不起来,那才是真难受!”


    小丫鬟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懵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肯定乐着!”


    严婆子快被她的话笑岔气,可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


    “你这么忧愁,还日日骂我,是不是榻上不高兴了?”


    “是不是大叔他……”


    “啊!”下一刻,小丫鬟尖叫一声,抱着自己的手臂拔腿就跑。


    严婆子气势汹汹,拿着烧火棍追着她要打。


    小丫鬟冲出小厨房,严婆子鼻子都气歪了,她生怕自己被她打一顿。


    只是才跑出门,就在门外瞧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小丫鬟立刻冲上去,躲在穗禾身后。


    抓着她的衣袖着急地问:“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在观澜院吗?”


    严婆子眼疾手快地收起烧火棍,瞪大眼打量着穗禾。


    “穗禾……你这是……”


    她生怕穗禾不得大爷喜爱,被赶了出来。


    姑娘家的,若是破了身子,还不受待见,还不知道要怎么难过呢?


    若是大爷反悔,不将穗禾收房,这丫头岂不是没个好出路了?


    严婆子越想越觉得男人都不是东西,穗禾这样能支撑门户的女子,清清白白地出府,不知多少人求娶。


    可如今要是伺候过大爷的事传出去,岂不是让她只能低嫁了!


    穗禾听了严婆子先前那番话,正有些脸红耳热。


    她也是极认同严婆子先前的话,男人果真只顾自己快活。


    不过听了这番话,她心里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悲愤了。


    穗禾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想起过去在小厨房守夜的时候了。”


    过去,陆府往往年节的时候,会送些自己府里的点心给来往的人家。


    小厨房忙得昏天黑地,她也是来帮过忙的。


    严婆子仔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瞧着她手脚发软,眼眶有些红,心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只怕是在强颜欢笑。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扶着穗禾进了小厨房。


    又翻箱倒柜好一会儿,给她冲了碗鸡蛋甜酒。


    “你趁热喝,明日我灶上留些鸡汤给你。”


    穗禾手里端着温热的碗,只感觉自己身子都舒服了些。


    她朝严婆子谢意地笑笑,慢慢喝了起来。


    严婆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是粗人,不会说话。”


    “外头寡妇都有媒婆上门,你这样的品性,便是招赘也是行的。”


    “过去好多丫鬟伺候完主子,也不是各个都有名分,好多都被放出去了,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咱们不是那些贵人,别把清白看得重要,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罢,她才敢小心翼翼地抬眼。


    先前那些话,她生怕穗禾听了不高兴,可她就是嘴皮子痒,藏不住话。


    可严婆子定睛望去,只见穗禾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哪里有半分恼意?


    “是了,可不是要把日子过好吗?”穗禾肯定地说了一句。


    伺候过陆瑾晏又如何?


    她只当被狗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