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给了你,你便是配的
作品:《外室郎》 “老太太让穗禾姑娘拣佛豆,穗禾姑娘也就真心实意地拣了两个时辰,只可惜才被连翘提出门的时候,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到这儿,他摸了摸头,迟疑道:“两位姑娘起了争执,连翘骂穗禾姑娘是故意绊倒她的,穗禾姑娘就委屈地掉了眼泪。”
“老太太知道这事后,就罚两人一同再拣一回。小儿瞧着,应当这会儿才睡下。”
陆瑾晏皱眉,“连翘?”
“是,”何寿更尴尬了,“上回老太太让她来伺候您。”
说到这儿,陆瑾晏才想起来几日前那件事。
他唇角上扬,眼眸里露出些嘲讽的笑意。
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各有各的心术不正。
何寿看着他的脸色,试探地问了一句,“穗禾姑娘跪得久了,每日小人让人送瓶药油过去?”
陆瑾晏的注意从信函转移到他脸上,瞧着他讨好的神色,他蹙眉道:“多事。”
可终归没有说出阻止的话,何寿当下心知肚明。
大爷还是怜惜穗禾姑娘的。
不然,若是旁的人,便是跪死在佛堂,大爷都不会多看一眼。
陆瑾晏将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密信看完后,仔细地烧完了。
算算日子,他也该有些动作了。
这些日子徐家消停不少,不过明里暗里的试探还是不少。
陆瑾晏揉了揉疲惫的眉心,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茉莉香气。
他睁开眼,跟着香气的方向,来到了花窗前。
窗没有闭紧,留下个缝隙。
陆瑾晏伸手推开窗,月色下,花圃里的茉莉花枝随着微风摇晃。
那抹动人的香气也随着风飘了进来,在他心头鼻尖萦绕。
上了榻,四周一片漆黑,整个观澜院是真正的万籁无声。
陆瑾晏眼前自然黑得彻底,他伸出双手,触及到的是身下细腻柔滑的锦缎。
闭上眼前,他还在想,那样乌黑的长发想必比锦缎更软上三分。
当真是要好好养着。
次日天还未亮,穗禾就被屋内的声音吵醒。
秋荻和菀柳醒得早,等她醒过来时,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秋荻看着一脸疲色的她,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一句。
“你快些去佛堂,老太太每日卯时过半就要去佛堂念半个时辰的经。”
菀柳闻言瞪了她一眼,随后拉着她快速出了后罩房。
穗禾立刻清醒过来,立刻穿衣梳洗。
也是她大意了,没来得及问清楚。
不过这寿安堂还真是处处都是坑,一个不留神就掉进坑里了。
等穗禾麻利地收拾好来到佛堂时,连翘早就在里头候着了。
瞧见她来了,立刻扭过头“哼”了一声。
她的眼下还有些青黑,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穗禾瞥了一眼她的脚踝,到底有伤在身,如何能睡得安稳?
佛堂里依旧是檀香氤氲,闻着这股气息,穗禾只感觉自个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心里憋着一团火,这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可她偏不能叫一声疼。
叫了,就是你不知好歹。
这是主子给你的恩赐,你怎么能不受着?
穗禾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尊佛像。
她身份卑微,不能以卵击石,当徐徐图之。
老太太才进佛堂,就瞧见穗禾正一脸赤诚地看向观音像,眼眸还带了些哀愁。
见着她来了,也只是规矩地福礼,并不多话。
当下老太太也不多说什么,焚香念经。
只是她才念了几句,回头瞥了一眼安分跪着的穗禾。
“你也跟着念些经才好。”
“这般不肯吃亏,日后如何在我这儿与旁人相处得好?”
“是。”穗禾立刻应下了。
她心里清楚老太太让她念经,不过是让她的性子更恭顺些,凡事看得开些。
对她来说,正中下怀。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自己在这个深宅大院清醒着。
那团火得有个容器盛纳,不能烧到她自己。
连翘见着老太太开始教她,心里骤然升起不少危机感。
过去老太太虽然念经,可从未要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跟着念。
穗禾还是头一个。
下一刻,她就有些跪不住了。
装作饶有兴味的模样,跟着穗禾一道同老太太学。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日,穗禾在寿安堂也是渐渐熟络了起来。
期间除了请安时能看一眼安氏,平日里莺桃她们这会找个由头来看她。
虽说去不了小厨房,可张妈妈她们也会托小葵给她带些点心。
除去每日拣两个时辰佛豆,再跟着老太太念经,她在这佛堂里的差事确实很少。
先不说同住的秋荻和菀柳,对她的态度也慢慢亲近起来。
就连沉香,天冬和豆蔻,这三个大丫鬟对她的态度也没了先前的审视。
除了一个跟她别苗头的连翘。
不过许是知道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有仇当扬就报,连翘除了瞪她几眼,再说些难听的话,也干不出别的。
日子这么一日日的过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些恍惚。
似乎真这么熬几个月,她也能平平安安的出府里。
只是日子往往最平淡的时候,会给你想象不到的冲击。
五月中旬了,已是一年里最热的时节。
穗禾不过擦拭了会儿香案,额间就冒出了些汗珠。
外头烈日当空,佛堂里也只有她一人。
穗禾忍着热将案桌擦拭干净后,就取出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
只是她才将帕子放下,入眼就是月白的衣袍。
待她抬眸,果然是陆瑾晏。
“给大爷请安。”
穗禾福礼,面色一派沉静。
陆瑾晏自腰间取出一把折扇,坐在一侧的软榻上自顾自地扇风。
穗禾沏了盏茶给他,随后就安静地立在一侧。
茶热,陆瑾晏自是不会喝的。
他侧着身子,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她。
“老太太赏的钗,为何不戴?”
穗禾恭敬地说道:“佛堂清修之处,奴婢不敢让俗世尘埃沾染这处。”
“尘埃?”陆瑾晏玩味地看着她,眼神瞬间变得冰凉。
“是,奴婢跟着老太太念了几日佛经后,才觉得自己过去的性子着实是掐尖要强。”
“奴婢这样的人,便是说话办事得罪了人,自个都不清楚。”
“可这些日子在佛堂,只觉得自己开悟不少,奴婢着实该修身养性。”
说这些话的时候,穗禾一直垂着眸,陆瑾晏也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看着她掠过他,又点燃一炷香,插在了快要燃尽的那株香旁边。
她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些什么,面上一片沉稳。
好像不管他在不在,她都是这副分毫不会被撼动的模样。
陆瑾晏抿紧的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初。
“那对貔貅,也是俗物了?”
穗禾垂眸,“不敢,原是珍贵物件,奴婢身份低微,自是不配,应当还给大爷才是。”
陆瑾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给了你,你便是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