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是头烈马,轻易不低头
作品:《外室郎》 她指了指红糖水,盼儿立刻机灵地为她舀上。
不过夜深了些,她不过略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调羹。
豆花确实细腻无渣,嫩滑无比。
安氏说的没错,那丫头手艺的确好。
不过想起她那个刚硬的性子,老太太心里的不喜又压过了旁的。
瞧着陆瑾晏用完了一碗,老太太慈祥地笑了笑,“味道可好?可要再用一碗?”
陆瑾晏摆摆手,“一碗足够了。”
他喝了口茶,薄荷的香味没有冲淡,反而更加在他舌尖荡漾。
喉间那抹清凉持续不断,让他竟有些流连。
“这豆花做得不错,着实是用心了。”
听了这一句,老太太沉默了一瞬,立刻吩咐道:“去给小厨房看赏。”
“我先前就说过了,差事做得好,自然是有赏赐的。”
沉香立刻应下,正要去放赏赐的小柜里拿一个荷包,陆瑾晏又开口了。
“难得肯琢磨,我这儿也有赏。”
沉香停下步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大爷回来这几日,还是头一回说了这么多赞赏的话,甚至还要给赏。
沉香眼眸一转,大爷怕是知道了胡嬷嬷去晚香院的事。
他眼下这么做,不过是在暗示老太太,他依旧对那丫鬟有兴趣。
果不其然,老太太抬眸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脸上的复杂一闪而过,她笑着说:“难得你喜欢,祖母我自然不能吝啬了。”
“去我的妆奁,把那对缠枝纹鸳鸯金钗一并赏去。”
陆瑾晏也解开自己的荷包,递给沉香。
一共三个赏赐,沉香虽然不知大爷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可内心依旧震动不已。
那可是大爷的荷包。
竟真给一个丫鬟了。
老太太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终究是没有阻止,挥挥手让沉香赶紧去。
待沉香走后,丫鬟们将小几拾掇好,又上了新茶,这才退到外间。
胡嬷嬷立在一旁,嘴抿得死死的,府里丫鬟这么多,为何偏偏就看中这个了!
老太太抿了口茶,思虑良久道:“你喜欢自然是好的,只是那是头烈马,轻易不低头呢!”
陆瑾晏垂下眸子掩饰住内里的趣味,轻笑了一声,“巧了,孙儿最擅驯马。”
听到这句,老太太再没有旁的话说了。
她吹了吹了茶碗里的茶叶,不时就有茶香飘了上来。
随后她并没有再喝一口,而是将茶碗放回小几上。
“罢了,我年纪大了,茶喝多了可就睡不着了。”
“不像晏哥你,正值盛年,又难得遇着了心头好,我自是不会做那小气的恶人。”
陆瑾晏连声宽慰,“祖母身子康健,全赖自个保养得宜,应是孙儿多学您才是。”
老太太笑了笑,“又来哄我了。”
可下一刻她就面带忧色,“操劳了几日,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后日泽哥一早就要启程回书院了,明日咱们一家好好用顿晚膳才是。”
陆瑾晏自然无不可,“应当的,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该好好教导他一回了。”
看他面上一派坦然大方,老太太就知道他说的不是空话。
有晏哥指点几句,想必泽哥课业也能更顺遂些。
兄弟俩相处和睦,老太太自是心里宽慰。
至于成哥,还是算了。
晏哥一向不待见他,这会儿她也不想让晏哥不快。
老太太看着陆瑾晏的背影慢慢消失,这才叹了口气。
胡嬷嬷小声说道:“既然大爷瞧中了,便是她是活契,也无关紧要。”
老太太闭上眸子,语气冷淡,“这算不上什么。”
“她便是再不乐意,我也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
后罩房里,穗禾梳洗过后,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又烧火又磨豆子,她早就累得不轻了。
小葵看着她红肿的手心吓了一跳,“姐姐这是怎么了?”
穗禾艰难地露出个笑脸,“无事,活计做多了些。”
见她实在不舒服,小葵着急地从自个的箱笼里拿出了一瓶药油。
“我给姐姐擦一擦,幸好还剩了一些。”
这是她自己用来擦膝盖的,过去她人小干活不利索,被罚跪是常有的事。
一瓷瓶的药油到如今不过只剩底部些许了。
穗禾摆摆手,“没事,我歇一夜就好。”
小葵不听她的,拉开她的衣袖后又往自己手上倒了些药油,开始给她按摩双臂。
“姐姐还想骗我呢,不过就是怕身上沾染了些药油气味,让主子们闻到后不喜欢罢了。”
“姐姐别这么小心谨慎了,你身子要紧,总得为自己考虑才是。”
穗禾无力阻拦,看着她的动作露出个无奈的笑,“我就是太为自己考虑,才会这样。”
话音刚落,后罩房外传来了莺桃的声音。
“穗禾,老太太派人送赏赐了,你快些接赏。”
小葵动作停顿了一下,看向桌上那个食盒,小声地问:“是姐姐做的豆花得赏?”
穗禾点点头,心里有些忐忑。
老太太生气罚她,可这会儿突然给她赏赐。
这究竟是消气了没有?
来不及多想,她快速下了榻,小葵也手脚利索地帮她将里衣的袖子拉了下来。
门一开,外头的风倒是先进来了。
沉香猝不及防,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油味道。
她蹙眉看着两人,只瞧见两人手上都是药油。
她心下了然,先前盼儿私下跟她说的应当都是真的。
穗禾果真被搓磨得不轻。
沉香顿时有些头疼,她受了罚,心里定是不痛快的,说不定还有怨怼。
若是瞧见了这赏赐,指不定更抗拒了。
“老太太说你手艺好,赏的银子和簪子。”
沉香说完后,知道这两人都不趁手,就让莺桃先拿着。
穗禾朝着寿安堂的方向福礼,“多谢老太太赏赐,都是奴婢份内事。”
语气恭顺平和,不骄不躁,倒是听不出不快。
随后沉香拿出那个青色锦缎绣如意莲花纹的荷包,瞄了一眼穗禾的脸色,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大爷恰巧也在,尝了一碗只说味道不错,也让我来送赏了。”
说罢,她不理会对面三人的神情,转身就走。
只要她先走,便是穗禾再生气她也见不着。
如今穗禾伺候大爷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便是她性子再执拗,老太太也能扳回来。
等日后她回心转意好好伺候大爷了,她们少不得要打交道。
沉香心里很清楚,许多人一朝富贵,多的是想掩埋过去卑贱的日子。
穗禾迟早要学着柔顺,要温柔小意讨好大爷。
若是如今被她瞧见她对大爷有所不满,那么穗禾日后对她必定心有芥蒂。
穗禾会害怕她将一切和盘托出,伤了自己和大爷之间的情分。
所以如今她是万万不能看的。
她们身份相当,日后地有帮得上的地方,不能毁在这时。
沉香才走,莺桃只觉得手里的荷包万分烫手。
她飞快地进了屋子,抖着手将陆瑾晏的荷包放在穗禾的床褥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不就一碗豆花吗?赏荷包做什么啊!”
莺桃急得团团转,脑门上全是汗。
男子将自己的荷包送给女子,这里头的意思早就不言而喻了!
大爷这是看上穗禾了啊!
小葵更是惊讶地张大嘴,目光在穗禾和荷包之间来回变换。
穗禾眼神冰冷地看着那个荷包,那莲花纹精致,放在她浅蓝色的床褥上,倒真像是在荷花池里盛放了。
可她没有半点欣赏的意思。
原来那“无名无姓的好亲事”,在这儿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