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雪下得格外勤。


    陆津言和林语离开后的日子，林姝的生活被两件事填满——照顾安安，以及破解那份来自“诺亚方舟”的死亡名单。


    那份微缩胶卷里的内容，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秘密，隐藏在那些看似普通的人事档案和实验数据之下。


    她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能帮她处理海量信息，并且绝对可靠的帮手。


    她想到了陈舟。


    第二天，林姝抱着安安，亲自去了趟中科院。


    当她抱着孩子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林……林专家？”


    高工看着她怀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结结巴巴地问，“您……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陈舟。”


    林姝的目光在实验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缩在角落里，正对着一堆图纸发呆的年轻人。


    陈舟看到她，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林……林专家……”


    “别紧张。”


    林姝抱着安安走到他面前，“来，抱抱你小师弟。”


    陈舟看着那个冲他咧嘴笑，还流着口水的小家伙，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那双习惯了跟精密图纸打交道的手，在半空中停了许久，才用一种近乎拆解精密仪器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柔软的小生命。


    “他……他好软。”


    陈舟抱着安安，声音里带着几分新奇和无措。


    实验室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陈舟，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林姝等笑声稍歇，直接切入正题，“我这里有一批数据，需要进行分类和交叉比对。工作量很大，也很枯燥。”


    陈舟眼里的羞涩瞬间被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所取代，他把安安小心地递还给林姝，追问道：“没问题！但是，林专家，这批数据是什么格式？加密等级？我需要准备专门的隔离环境，确保物理和网络双重绝缘。”


    林姝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没找错人。”


    就这样，陈舟成了林姝家的常客。


    他每天下班后，都会准时出现在那栋红砖小楼里。


    在林姝的指导下，他将那份微缩胶卷里的内容，一点点输入到一台由他亲手改装、拥有独立存储和运算单元的“安全计算机”里。


    赵虹和甄珠，则自动承担起了后勤保障工作。


    一个负责给这两个“工作狂”做饭，一个负责带安安。


    那栋小小的红砖楼，灯火彻夜不熄，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临时情报分析中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陈舟的帮助下，那份庞大的数据终于被整理得七七八八。


    一个又一个失踪的科学家名字，从冰冷的数据里浮现出来。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和一段被强行中断的、本该璀璨的人生。


    林姝的心，也随着那份越来越长的名单，一点点沉了下去。


    “诺亚方舟”，这个组织的可怕，远超她的想象。


    他们贪婪地，吸食着这个世界最精华的智慧。


    这天晚上，林姝和陈舟又熬了一个通宵。


    当陈舟将最后一份关于“实验对象心理状态评估”的报告录入电脑时，他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林姝抬头问。


    “林专家，您看这个。”


    陈舟指着屏幕上的一段文字，眉头紧锁。


    那是一份关于代号“海鸥”的苏联物理学家的心理评估报告。


    报告里说，“海鸥”在被捕初期，表现出极强的反抗意识，多次试图自杀和逃跑。


    但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后，他的状态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开始主动配合实验，甚至为“诺亚方舟”的实验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报告的最后，评估师用红笔写下一句结论：“‘海鸥’的‘信仰’已经成功被重塑。他现在相信，‘诺亚方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动人类的进化。他已经从一个‘囚犯’，变成了一个‘信徒’。”


    “信仰重塑……”


    林姝念着这四个字，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头，胃里剧烈地翻搅起来。


    她想起了那个在北海基地，用指甲在床板上刻下“樱花万岁”后自杀的王振山。


    原来，他们用的，是同一种精神控制的手段。


    “太可怕了……”


    陈舟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们不只是囚禁这些科学家的身体，他们还在扭曲他们的灵魂。”


    就在这时，屏幕上，一个被陈舟标记为“高频词”的词组，跳入了林姝的视线。


    “Sino-Ameri Biomedical Exge Program”。


    中美生物医学交流项目。


    这个词组，在多份不同的实验报告里都曾出现过。


    它贯穿着整个“诺亚方舟”的人才“筛选”和“评估”过程。


    “陈舟，”


    林姝的声音变得冰冷，“查一下，最近国内，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学术交流项目。”


    陈舟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很快，一条来自三天前《人民日报》海外版的旧闻，被他翻了出来。


    “林专家，我们……好像晚了一步。”


    陈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他指着报纸上刊登的日期，“这个项目的启动仪式，是三天前举行的。”


    林姝盯着那条新闻，看着上面那张项目的负责人——华裔教授杨文博，挂着温和微笑，与中方代表握手的照片，寒意爬上后背。


    敌人已经来了。


    他们甚至已经大张旗鼓地开完了“开业典礼”，而她才刚刚发现敌人的踪迹。


    他们把猎场，直接搬到了她的家门口。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照片上，要穿透纸张，看清那个笑容背后的东西。


    忽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的视线，落在了杨文博西装的胸前口袋上。


    那里，别着一支钢笔。


    一支英雄牌钢笔，笔帽顶端，有一颗已经褪色、几乎无法辨认的红星。


    这支笔……


    和徐振邦烈士遗物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们公开的仪式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陈舟没有注意到林姝的异样，他正全力挖掘着更多信息，手指快得出现了残影，


    “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后续的安排……有了！一份泄露出来的内部日程草案！”


    “他们后天会在京城饭店有一个小范围的闭门研讨会，不对外公开，只邀请了特定领域的几位专家！”


    林姝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陈舟，不管用什么办法，后天，我要坐进那个研讨会的会场。”


    “可是林专家，”


    陈舟的脸上满是担忧，“这是非公开的内部会议，安保级别肯定非常高，想进去……太难了，也太危险了！”


    林姝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张照片，眼神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我不仅要去，”


    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我还要亲眼看看，这支本该属于英雄的笔，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魔鬼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