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病毒！”


    陈舟的惊呼，刺激着每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焦土”意味着什么。


    最原始、最野蛮，也最恶毒的计算机病毒。


    它没有复杂的逻辑，只有一个目的——删除。


    无差别地删除它能触及的一切数据，直到整个硬盘，变成一片空白的“焦土”。


    如果说之前的入侵是贼，那么现在，就是揣着炸药的亡命徒。


    “快！切断物理连接！”


    高工嘶吼着，声音变了调。


    几个技术人员跌跌撞撞地冲向服务器机柜，伸手去拔网线。


    “来不及了！”


    陈舟血色褪尽，他看着屏幕上那片疯狂蔓延的红色代码，声音里满是绝望，


    “它的传播速度太快了！在我们拔掉网线之前，它就能感染整个内网！”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年轻技术员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椅子上，将桌面的文件扫了一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混乱声响。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与无力。


    他们抓住了魔鬼的尾巴，却要被拖着一起坠入深渊。


    就在这片绝望的寂静中，林姝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平静，平静得与周遭的末日景象格格不入。


    “谁说，我们要切断它了？”


    她抬起头，看着屏幕上那片疯狂蔓延的红色，那双清亮的眼底，燃起骇人的光亮。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再次翻飞。


    这一次，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快，更猛！


    无数复杂的、带着全新逻辑的指令从她指尖流出，化作一道道无形的堤坝，横亘在红色洪流面前。


    “林专家，您……您在做什么？！”


    陈舟看着她疯狂的操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在防御。


    她是在……


    引导！


    她在用自己编写的程序，为那股狂暴的“焦土”病毒，指引方向！


    她要把这股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引向……


    “钱老，”


    林姝头也不抬，声音冷静得可怕，“我需要您，立刻授权，开启‘曙光’项目的备用数据库。”


    “什么？！”


    钱学深的脸色瞬间煞白，“丫头，你疯了？！那里面，是我们所有的备份数据！是我们的命根子！你把病毒引过去，那我们……”


    “不。”


    林姝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我们不是在引火烧身。”


    “我们是在，关门打狗。”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钱学森，看着陆津言，看着在场每一个被她这番话惊得魂飞魄散的人。


    “你们忘了，备用数据库，建立在一个完全独立的、物理隔离的服务器上。”


    “而那个服务器的操作系统，不是IBM的。”


    “是我和陈舟，花了三天三夜，用最底层的汇编语言，一个代码一个代码敲出来的。”


    “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们自己的操作系统。”


    “一个对‘焦土’病毒来说，完全陌生的未知世界。”


    “它的所有攻击模式、所有删除指令，都基于IBM系统的内核逻辑。在我们的系统里，这些逻辑根本不存在。它发出的每一条命令，都将是无效指令，石沉大海。”


    “而我们，”


    林姝眼中闪着摄人的光，“就可以将它彻底禁锢在这个数字牢笼里，逐行解析，直到挖出它所有的秘密。”


    “研究它的结构，它的算法，研究它背后，那个把它制造出来的人的思维方式。”


    “松本浩以为，他扔过来的是一颗炸弹。”


    “但他不知道，他亲手为我们送来的，是一份来自大洋彼岸的，最珍贵的‘礼物’。”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姝这个堪称疯狂的计划，彻底震懵了。


    用自己的核心数据库当诱饵？


    用一个还未经验证的全新操作系统，去硬扛全世界最恶毒的计算机病毒？


    这不是在冒险。


    这是在用整个国家的命运，去赌一场胜负未知的豪赌！


    就在所有技术人员被这天方夜谭般的计划震慑时，陆津言的思维却已经跳到了另一个层面。


    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物理隔绝是否彻底？


    信息是否会通过其他意想不到的途径泄露？


    一旦计划失败，备用方案是什么？


    如何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


    他的目光从屏幕转到林姝脸上，看到了她眼中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瞬间，他意识到，她的“疯狂”并非一时冲动，而是一个更高维度的战术。


    常规的止损思路，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我同意。”


    一个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是陆津言。


    他没有走向钱学森，而是转身，对着门口的警卫员下达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一级战备！立刻封锁实验室所有物理出口，切断内部除核心线路外一切通讯！自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干扰实验室运作，违者按战时条例处置！”


    命令如山，警卫员猛然立正，吼了声“是！”


    ，转身带人执行。


    沉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关闭、落锁的声音，为这场豪赌彻底清空了后顾之忧。


    做完这一切，陆津言才走到林姝身后，宽厚的手掌覆上她还在飞舞的手背，温热而有力。


    他抬起头，迎上钱学森震惊的目光，声音沉稳如磐石：“钱老，我为她的计划担保。”


    钱学森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神情却比在场任何人都强大的女人。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


    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注入了新的灵魂，


    “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你们这两个‘疯子’，再赌一次！”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用微微颤抖的手，拨通了最高指挥部的专线。


    “接总参。”


    “我是钱学深。”


    “我请求，以我个人的名义担保。”


    “授权，开启‘曙光’项目，最高级别的‘堡垒’计划。”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沉默。


    最终，一个威严又带着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


    “钱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


    钱学森闭上眼，声音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们在，创造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