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个，为他亲手打造了这座牢笼的人。”


    林姝这句话，让整个指挥室的气氛为之一滞。


    陆津言看着她，看着她手里那个闪着金属冷光的控制器，脑中一道电光闪过。


    “你……”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所以，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抓住他？”


    “抓住他？”


    林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独属于顶尖操盘手的运筹帷幄，“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不是抓住他，是彻底毁掉他。”


    “毁掉他，以及他身后那个盘踞了几十年的黑暗帝国。”


    她抬眼看着潜望镜里，那架直升机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小黑点，声音冰冷。


    “松本浩这个人，极度自负。”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能随意拨弄所有人的命运。但他忘了，棋子，也会掀翻棋盘。”


    “他以为送给苏联人的那份图纸是保命符，却不知道，那从一开始就是我为他准备的催命符。”


    陆津言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什么意思？”


    “图纸是真的。”


    林姝的指尖在海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画了一个圈。


    “这份真图纸里，我只加了一件小小的‘礼物’——这个地方，苏联太平洋舰队一个最隐秘的核潜艇基地的坐标。这个位置的机密程度，恐怕连克格勃的许多高层都无权知晓。”


    “现在，它清清楚楚地，画在了那份由松本浩‘提供’给我们的图纸上。”


    陆津言瞬间明白了林姝全部的计划。


    她是借刀杀人，而且是借克里姆林宫的刀，去杀松本浩！


    当苏联最高层发现，自己最核心的军事机密，竟然被一个日本人当成交易筹码，泄露给了他们的潜在对手……


    他们会疯的。


    那头北极熊会动用它遍布全球的利爪，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追杀那个让他们蒙受奇耻大辱的日本人。


    到那时，松本浩才会真正明白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你……”


    陆津言看着眼前的妻子，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疯子。”


    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战栗的、被彻底折服的狂热。


    “对付疯子，就要用比他更疯的办法。”


    林姝将控制器收回口袋，“他以为游戏结束了，可我为他准备的棋局，才刚刚开场。”


    陆津言没有再说话。


    他一步步走到林姝面前，在指挥室所有人下意识屏住的呼吸里，伸出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抱得那么用力，粗重的呼吸全扑在她的皮肤上，胸膛里那颗心跳得又快又沉，隔着军装，一下下，重重地传到她的心口。


    林姝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窗外，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终于放晴。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海面上。


    ……


    三天后。


    一则来自苏联塔斯社的简短新闻，通过加密渠道送到了陆津言的案头。


    新闻称，苏联太平洋舰队在一次“例行”军事演习中，于公海击沉了一架“不明国籍”的武装直升机。


    字里行间，没有中国，没有松本浩。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来自克里姆林宫的愤怒宣言，也是对某个日本人的最终审判。


    陆津言将电报纸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


    他回到家时，夜已深了。


    林姝靠在床头，在台灯柔和的光晕下，正低头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宁静与温柔。


    那一刻，窗外的风雪和过往的硝烟，都离他们远去了。


    陆津言站在门口，看着这幅画面，心中那根因连日紧绷而快要断裂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这场持续了数年的阴谋与暗战，在此刻，才算真正画上了一个句号。


    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暗流并未停歇。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陆津言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加密私信。


    信中除了问候，只在末尾潦草地加了一句——‘西方那几只鹰犬最近盯得紧，有几个关口，我们的人被卡得厉害，举步维艰。


    ’寥寥数字，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重。


    他不动声色地烧掉了信纸，望向窗外翻滚的铅云，心中那根刚刚松弛的弦，又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分。


    接下来的日子，在等待新生命降临的期待中流逝。


    北海基地的冬天悄然而至，而那栋红砖小楼的产房外，陆津言却急得满头是汗。


    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那双握惯了钢枪的手，此刻却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握成拳头。


    产房里偶尔传出的压抑痛呼，每一次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哇——”的一声响亮啼哭，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门开了。


    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恭喜陆团长，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


    陆津言的脚步钉在了原地，他看着那个皱巴巴、红扑扑的小生命，大脑一片空白。


    他走进产房，林姝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额发被汗水浸湿，却笑着看他。


    陆津言坐在床边，看着那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小生命，那张总是冷硬的脸，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伸出手，指尖在半空停了许久，在衡量自己这双习惯了武器与鲜血的手，是否够资格去触碰这份柔软。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节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蛋。


    那副笨拙的模样，让林姝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虹和甄珠也围了过来，啧啧称奇。


    “我的天，林姝，你这儿子，简直跟陆团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虹戳了戳婴儿的脸蛋，“你看这眉眼，长大了又是个祸害。”


    “像他好啊，”


    甄珠笑着说，“以后肯定也是个保家卫国的好男儿。”


    林姝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又看看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就在这片被新生命点亮的温暖氛围里，产房的门“砰”一声被撞开！


    是周海！


    他手里死死捏着一份烙着“最高密级”红印的文件，因为跑得太急，还在大口喘气，眼神里满是惊惶。


    “团长！”


    他声音都变了调，“京城……京城急电！最高密级！”


    “最高密级”四个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满室的温暖。


    陆津言的身体快过思考，一步就挡在了林姝和孩子身前，眼神立马变得锐利，瞬间从一个笨拙的父亲变回了那个浴血的军人！


    是松本浩的残党报复？


    还是内部审查出了问题？


    看着陆津言如临大敌的模样，周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脸上因激动而涨得通红：“不、不是坏事！是天大的好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一字一句地复述着那句让他热血沸腾的话。


    “钱老，当选中国科学院院长！他指名，要调您和嫂子即刻回京！钱老说……”


    周海绷直了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句终极指令： “——国家最硬的那块骨头，就等你们去啃了！目标……‘争气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