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的报道，在北海乃至全国，都激起了巨浪。


    林姝这个名字，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她不再只是一个被神秘保护的“林专家”，而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时代人物。


    家属院里的风向彻底变了。


    以前，那些军嫂们看到林姝，大多敬而远之，背后免不了有些酸言碎语。


    现在，她们看到林姝，眼神里都带着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亲近。


    “林专家，出来晒太阳啊？快，坐我这儿，我这儿风小。”


    “林专家，这是我家自己腌的酸菜，开胃，你尝尝。”


    “林专家，听说你爱吃鱼，我们家老张昨天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着呢，我给你送两条过去。”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热情，林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受到了那份质朴的善意。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被赵虹和甄珠一左一右地围着。


    “我的天，林姝，你现在可真是个大名人了！”


    赵虹举着那张报纸，啧啧称奇，“你看看这照片，拍得多好！陆团长笑得，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陆津言正在厨房里给林姝炖鱼汤，闻言，手里的锅铲差点没拿稳。


    甄珠则推了推眼镜，一脸得意：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写的稿子，谁拍的照片。我跟你们说，我们总编今天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这篇报道，被上面点名表扬了！说它‘立意高远，情感真挚’，是新时期宣传工作的典范！”


    “不过……”


    甄珠话锋一转，凑到林姝耳边，压低了声音，


    “总编也提醒我，报道影响越大，盯着你的人就越多，让我最近小心点。”


    林姝的心微微一沉。


    她知道，甄珠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松本浩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舆论的保护，能挡住明枪，却挡不住暗箭。


    尤其是，来自内部的暗箭。……


    一间被清空的、陈设简单的房间内。


    这里是王振山被“隔离审查”的地方。


    他坐在硬板床边，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香烟，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威严的脸上，布满阴霾。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的警卫送来了午饭，两菜一汤，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全程一言不发。


    王振山毫无胃口，他拿起筷子，无意识地在米饭里拨弄着，忽然，指尖触到一个硬物。


    他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用饭粒盖住，端起饭盒，转身背对门口。


    那是一小卷被蜡封住的纸条。


    他捏开蜡封，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很小。


    “王主任，你外甥王伟之死，并非意外。”


    “三年前，他参与的那个‘绝密设备调试’项目，其采用的核心算法‘雏形’，正是出自当时还在沪上读书的林姝之手。”


    “王伟在测试中发现了该算法存在致命的安全漏洞，一旦上报，林姝的学术前途和被部队特招的机会将毁于一旦。”


    “为阻止他，也为将这个带血的‘功劳’当成进入‘北辰星’项目的敲门砖，林姝通过内部渠道，远程篡改了测试关键参数，制造了那场爆炸，杀人灭口！”


    没有落款，只有这短短几行字。


    可是，“王伟”这个名字，是他心底最深的一根刺。


    那个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舅舅”的年轻人，死得不明不白，只换来一张冰冷的“烈士”证明和一句语焉不详的“事故”。


    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松本浩在一次秘密会面中，将一杯清酒推到他面前，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毒蛇般的光：


    “王主任，你这样的雄鹰，难道就甘心一辈子被那些元师长之流的老人压在笼子里，看着林姝那种黄毛丫头骑在你头上？”


    那句低语，此刻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你，甘心吗？”


    王振山拿着纸条的手，手过份的用力，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片捏碎。


    甘心吗？


    他怎么可能甘心！


    真相是什么，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需要一个复仇的理由，一个可以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拖入地狱的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是假的，他也愿意相信！


    “来人！”


    王振山猛地起身，冲到门边，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嘶哑而疯狂，“我要举报！我要见纪委的同志！我要实名举报！！”


    ……


    夜，深了。


    林姝睡得很不安稳。


    她又做梦了。


    梦里，是风雨交加的夜晚，松本樱子穿着一身洁白的和服，站在樱花树下，朝她绝望地伸出手。


    “救我……”


    “小姝，救我……”


    林姝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几乎在她睁眼的瞬间，身边的陆津言就翻身坐起，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带着睡意未醒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担忧。


    “没事。”


    林姝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股让她心安的气息，狂跳的心才渐渐平复。


    “陆津言，”


    她忽然开口，“你说，松本浩下一步，会做什么？”


    陆津言沉默了片刻。


    “我不知道。”


    他开口，声音很沉，“但他现在被逼到了绝路，只会不择手段。”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反扑，哪怕同归于尽。”


    林姝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陆津言说的是对的。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在这时，书房里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津言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起身，快步走进书房，接起电话。


    电话是元师长亲自打来的。


    他的声音没有了白天的温和，只剩下凝重与疲惫。


    “陆津言，出事了。”


    “王振山疯了，他刚刚联系上军区纪委，实名举报林姝。”


    陆津言握着话筒的手一紧，但声音还算平稳：“举报内容，我们已经猜到了。”


    “不，”


    电话那头的元师长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棘手，“不止是举报。他手上，有一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事故原始数据报告’，更重要的是……他还提供了一个人证！”


    “现在，他以受害者家属和举报人的双重身份，要求军区立刻停止林姝的一切职务，成立联合调查组，将她隔离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