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画清清嗓子开口建议：


    “同志？要不让你的同事先退出去？”


    对上军官锐利的眼睛，对视数秒后，男人率先收回目光，周身冷冽气场却分毫未减。


    他转头向随行战士下达指令：“你们先带人出去，留一个人陪我做记录。”


    言毕，他不着痕迹地瞥向一旁的李之画 —— 从踏入房间开始，他便发现，这人全程始终神色镇定，面对刚刚的场面也不见丝毫慌乱，这份沉稳远超常人。


    他摩挲着下巴，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李之画直接无视男人探究的目光，


    她以前只要外出身边都是高价聘请的雇佣兵，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上一批，气势并不比他们弱到哪里，她从小都习惯了。


    拿起桌上的水杯重新给续上了热水，


    将水放到杨家两位老人手心，低头轻声安抚他们的情绪，“来暖暖手，桐城在海边，早晚的风带着潮气，可得多注意着点。”


    笑了笑道：“手暖了，心也就跟着热起来了。”


    又拿自己举例，


    “没事的，他们当兵的呀，就是这个样子，硬邦邦的。”


    “我丈夫也是这样,前段时间都躺在病床上动不了,”


    “还时不时就会冒出这气势来，他们呀这是z场创伤后遗症，这在医学里有记载的。”


    调查组的人听到这，忙着收敛了一下气势，只是笑容更加别扭。


    杨家老两口一看到是挂上了笑容，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孩子。


    杨老头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两条：要么背上污蔑儿媳妇的恶名，被人戳着脊梁骨,必定也会有其他处罚；要么坐实儿媳妇破坏军婚的罪名.....


    想着这些，杨老头理理思绪从听到儿媳妇母女对话开始说起。


    来部队的前一天，他从学校请假回家，撞到儿媳妇带着她母亲收拾行李.....


    杨老头在门口就听到刘母压低声音的责怪：“孩子怎么能留给杨家,又不是老杨家亲生的......”


    刘盈厉声打断：“妈！！你乱说什么？”


    “呸呸....我打嘴,我打嘴，是我胡说八道。”


    两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杨老头只觉惊雷劈在头顶，僵立在门口许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机械地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客厅墙上，那张全家福里儿子笑得灿烂，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孙子，


    看着照片中孙子虎头虎脑圆圆乎乎，让他猛地想起老伴的话：“这孩子一点不像早产儿，敦实的很。”


    他忙翻开日历本，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儿子每一次探亲的日期。


    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 儿子回家的日子，离孩子出生竟差了整整两个月。


    可孙子是杨家最后的血脉，他心中不敢相信，心底存着希望，


    于是又跑到医院，花钱找到了当初儿媳妇生孩子的档案，


    上面“足月生产” 四个黑体字撞入眼帘，


    一时间心乱如麻，又气又恨。


    联想到这两年儿媳妇总说厂里面有任务要去出差,大半时间都在外面,


    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他拿着证据回到家中就想揭发刘盈,


    可望着在客厅里蹒跚学步、懵懂无知的孙子，


    又想起儿子生前那身笔挺的军装，想到一旦揭发，儿子会被众人指指点点。


    于是他将证据收了起来,谁也没有告诉。


    要不是来了这里儿媳妇死活不要孩子，


    还因为此事搞得办公室乌烟瘴气的，他本来打算藏一辈子的。


    调查组人员钢笔尖在纸面沙沙游走，边听边记，


    最后笔尖一顿，抬头追问医院名称与接生的医生护士。


    杨老头来前才自己调查过,连门诊几楼都记得分明，一一作答。


    对方确认无误后，“啪” 地合上记录本，


    起身道别：“您二位先好好休息，有任何情况我们第一时间通知。”


    调查组的人虽已初步认定情况，但仍谨慎表示需电话核实细节。


    杨家老两口这才知道这事还要花时间调查，心中不免忧心。


    李之画站在两位老人身侧，见他们紧绷的肩膀始终未松，便轻声安抚：


    “二位别担心，这也是为了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是？军区调查速度很快的。”


    待将调查人员送至门口，


    又返回拜托了姚红梅一声，“红梅姐，我带他们二老和孩子去安置，要是主任回来找，麻烦帮我说一声。”


    姚红梅应下，


    李之画这才带着他们穿过供销社和澡堂，到了招待所。


    四层的招待所就矗立在军区大门内百米处。


    李之画特意为他们选了一楼东侧的房间，推开雕花玻璃窗，就能望见哨兵挺拔的身影与往来巡逻的军车。


    屋内，实木衣柜擦得锃亮，昏黄阳光将房间照得发暖，


    她边铺床单边解释：“一楼少爬楼梯，有什么事推开窗喊一声，门卫室的战士马上就能照应。”


    老两口望着窗外站岗的年轻士兵，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


    趁两位老人在房间整理,


    李之画给前台接待员塞了几颗糖，“这两位老人长途奔波又心力交瘁， 102 房就麻烦你多照应了。


    要是缺毛毯、热水，您随时帮着添；”


    接待员刚好值的夜班，


    知道那是烈士家属，最近招待所都是这样的，心中不免唏嘘，


    连连点点头热心应下,


    看他们整理完走出来,李之画道别招待人员,


    领着老人往食堂而去，轻声细语的讲解早、中、晚餐开餐时间。


    混着军营里此起彼伏的军号声，渐渐抚平了两位老人忐忑不安的心。


    傍晚，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叉着重叠在了一起。


    吃过晚饭，叶书礼拉着不愿意动弹的李之画在院子里面消食散步，


    男人左右捏捏她的手忍不住问道：“画画，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语气中淡淡的可惜萦绕其中。


    原来妻子的手可是肉乎乎的,现在指尖都已经能摸到骨头了,


    李之画噎住,


    这可是她最近特意调控的结果,之前没有注意，一不小心就胖胖乎乎的,


    不仅肚子吹气球一样的鼓起来,身上也多了不少肉,


    特别是下巴,


    刚陪男人从医院回来那段时间,


    她居然都长出来了双下巴,


    吓得她忙就进了空间检查,


    果然，中度肥胖,


    也亏她骨架小，看起来不是很明显,


    要不然就是一个魁梧的大胖子,


    李之画一巴掌拍开男人的手掌,最近老喜欢捏她,现在还挑剔上了?


    毛病！！！


    悄悄斜了一眼男人，又收回目光，双手抱着男人的胳膊，省得他又来捏自己，


    好奇道：“像刘盈这样的情况，军区会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