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轮的‘审问’，汤竹雨对这个问题好像已经免疫了，她这次仅仅只是静默了一秒，然后就很快回答。


    “真的，是真的。”


    直觉告诉她，这似乎跟杜蓉几乎消失了一整天有关，更大胆的猜测，是不是跟某个人，也有着什么关系？


    是像上次一样打电话了吗？


    只是无论如何，但凡有一丝丝可能和他染上关系的事，她都不想去问，都不想去管，她绕到床那边，有点僵硬地去拿睡衣准备去洗澡，这次反而是杜蓉的视线一直盯着她。


    杜蓉吐出长长一口气，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拉住她的手腕：“其实今天蒋奕来了，我去见蒋奕了。”


    果然，果然是关于他的事，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来南川，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近，近到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毫无疑问，她现在仍然没有面对他的勇气，身体下意识地僵硬，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了。


    杜蓉见她没反应，干脆把她扯过来，她自己也端正了坐姿，面对面看着她：“你实话跟我说，你现在真是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了？你真不喜欢蒋奕了？”


    其实在此之前，她也不想让汤竹雨跟蒋奕再扯上什么关系了，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来，而且是没打招呼地来了。


    他看着比之前落魄多了，本来那么意气风发，流连花丛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被爱情折磨成这样，人心是肉长的，她毕竟跟他从小就认识，真的做不到视而不见，一走了之。


    说真的，这段感情她没想到会是蒋奕走不出来，本以为会走不出来的人却紧接着找了对象，这确实无可厚非，因为真爱来了挡也挡不住，可是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得她都难以想象。


    而且那真的是真爱吗？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什么都没带，即使穿戴整齐也掩盖不住落魄味，他好像很久都没睡觉了，黑眼圈尤为明显，红着眼睛求她让她再跟他见一面，说他后悔了不想分手，还说他再也不会了，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杜蓉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难过，可是有什么用呢，人家已经又谈上了，她如实奉告，他僵住了，但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以为谁都会等他是吗？她的火又莫名窜上来了，气上心头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爱信不信，人家就是谈了，凭什么你可以天天到处沾花惹草，就不允许别人谈恋爱，蒋奕，你就这么贱吗？”


    她以为蒋奕会像之前一样跟她对骂，可是这次没有，他低下头，杜蓉看见眼前有一滴水落下，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竟然是他的眼泪，泪水划过他的脸，鼻梁，下颌，到处都是。


    她一时语塞，竟然有点不忍心骂他了。


    返程再没有合适的票，只能等到下午五点半，她就陪着他坐在高铁站旁边的小饭馆里，看着他情绪渐渐崩溃，泣不成声。


    直到发车，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


    也许是她那句话说狠了，说得杜蓉都有点可怜他，汤竹雨也喜欢他了七年啊，怎么会那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他们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坐在她面前的汤竹雨始终没说什么，杜蓉皱着眉，斟酌了一下开口：“如果我跟你说，他真的后悔了……”


    “真的没可能了，”汤竹雨打断了她，“蓉蓉，以后别再提他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后悔？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汤竹雨没再说什么了，杜蓉也在长长的沉默中叹了一声气，爱有时差这本身就是错，她说到底就是一个局外人，没有道理一直插手，她上去抱着汤竹雨的肩膀。


    “对不起，我以后不提了。”


    她还是浑身僵硬，感受到杜蓉身上的温度才慢慢抬起手，回抱住她。


    也许是失望太多次，让她现在变得好‘心狠’，她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希望，这段感情，对于他来说始终游刃有余，他随时都可以脱身抽离，但她不行，她已经没有精力和成本纠缠下去了。


    夜已深，有人心烦意乱，也有人兴奋激动，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两个人都失眠了，几乎一整夜。


    隔天一大早，汤竹雨家的门就被敲响，她还穿着睡衣，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去开门了，一打开门就是神清气爽的谈洲，和睡眼稀松的谈瑞成。


    谈洲手上还拎着很多早饭，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去早餐店买的，汤竹雨从高中开始住宿，一直都是那个起得最早的人，结果现在竟然遇见起得比她还早的人了。


    虽然昨天晚上没睡好，但汤竹雨还是强打起来精神，让他们进来。


    这时候外婆也刚好起来，说了一句小洲来了，汤竹雨招呼他们坐下，主动跟谈洲解释，杜蓉要一直到中午才能起，给她留一点就行，不用等她。


    谈洲嗯了一声，有点不敢看她，毕竟她还穿着睡衣呢。


    三个人很快吃完早饭，汤竹雨和谈瑞成一起坐在后排，两个小孩都太困了，困得在后面睡成了一团，谈瑞成正常，毕竟他还小，晚上又贪玩，打瞌睡在所难免，只是汤竹雨……


    他们相处得已经够久了，谈洲能看出来，她不是很高兴，而且昨天晚上应该没睡好。


    为什么……？


    到了目的地，谈洲叫他们起来，汤竹雨先从睡梦里起来了，她还有点惊奇，她认床，在外面明明不会很轻易地睡着的，在农家乐里也就算了，怎么在车上还……？


    她赶紧推了推趴在她腿上睡着的谈瑞成：“到了，成成，快起床。”


    谈瑞成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狠狠打了一个哈欠，汤竹雨一看就知道这小孩昨天晚上肯定又偷偷摸摸地玩电脑去了，揉揉他的脑袋：“以后睡觉之前不许玩游戏了。”


    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谈瑞成当然不会听进去，随便应了两声敷衍，汤竹雨也猜到了，还想着一定要跟谈洲说一声。


    谈瑞成先下的车，汤竹雨就要关上车门的时候还礼貌地跟谈洲道了谢，谈洲的手仍然握在方向盘上，嗯了一声，在她即将要走的时候，叫住了她。


    “小雨，我下班来接你……”


    虽然是陈述句，但听着却依旧像是一种邀请，甚至邀请也算不上，更确切地说像是请求，汤竹雨没想那么多，只是笑着点头：“好，谢谢你。”


    他开心了一瞬，而后又开口轻声嘱咐，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要是累的话就休息休息……”


    汤竹雨点点头：“嗯，你也是。”


    ……


    因为是周一，班主任的行政工作都要多一点，她没跟着谈瑞成进教室，而是先去了办公室整理材料、准备教案，上星期的保险费似乎也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点开家长群，发现确实有几个同学没交。


    这也正常，小孩子忘性大，家长工作忙未必能时时看着家长群留心消息，于是她耐心地一个个打去电话，其他的都还好，唯独只有一个家长，邓水彤的父亲，家长群里只有她父亲的联系方式，她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


    正要放弃的时候，最后一通电话却意外地打通了，汤竹雨立刻开口：“你好，我是彤彤的老师……”


    只是电话在下一秒就挂断了，她甚至都没听见对方说话的声音。


    教学办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汤竹雨知道，这肯定是来催的，她接起电话，犹豫了几秒，在对方的询问下，她回齐了，现在就转过去。


    也许是有什么事？她想着等会儿去问问彤彤，不经意地问问试试，然后再想想能不能补上。


    只是她这一上午都很忙，一直到中午，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她好不容易才从工位上起来，伸了个懒腰。


    这个点学生们应该都去吃午饭了，毕竟是县城里的小学，环境虽然不错，但教学资源还是有限，办公室和学生的教室在一栋楼上，她的办公室离自己的班级也比较近，她顺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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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眼。


    门口有几个小纸团，看着就是小孩们下课打闹的产物，她习以为常地从后门拿起扫帚扫起来，却迎面撞见邓水彤。


    她一下又想起来早上的事，但转念一想，现在好像才刚刚过了下课的时间，这么快就吃完饭了？


    邓水彤似乎也没想到这会儿会遇见汤竹雨，有点僵硬地说了句老师好，然后就红着脸低下了小脑袋，汤竹雨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声你好，然后走过去蹲下来跟她平视。


    她摸摸邓水彤梳好的小麻花辫：“吃完饭回来了？”


    邓水彤嗯了一声，然后小脸就红得更厉害了，汤竹雨觉得有点不对劲，长长嗯了一声：“那你吃什么菜了？”


    这下她有点答不出来了，随便胡诌了一个茄子，虽然汤竹雨没去食堂，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小孩的心思对比大人还是太好猜，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是吗，可是老师怎么没看见有茄子？”


    小孩这下憋不住了，小眼睛巴巴地开始掉眼泪，看得汤竹雨都心疼，上次她好像也看着她没去食堂吃饭来着，这怎么行，毕竟是个小孩，不吃饭可不行。


    她从兜里拿出纸擦擦她的眼泪，没再问什么：“走吧，老师请你吃饭好吗？”


    然后就站起身拉着她的小手去食堂，她没再说什么，却想着她应该去家访看看。


    汤竹雨问小孩想吃什么，她说不出来，所以就给她打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菜。


    她又把自己盘里的鸡肉给她夹了一筷子，小孩才刚刚哭完，只是呐呐地说谢谢老师。


    曾乐菱这个时候凑了上来，眨巴眨巴眼睛观察了一下这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汤老师这么热心？”


    汤竹雨只当没听懂，夹了一块鸡肉：“你想吃吗？我也给你一块。”


    她连连摇头：“免了免了，我减肥呢。”


    再说，这食堂的菜也不是很好吃，何必馋那一口。


    只是她今天上了一上午的课，都快累死了，去二班讲课的时候倒是意外听见一个大新闻，好像也不能算是？但至少在这枯燥无味的工作里多了一丝丝乐趣。


    “我听说你跟谈瑞成的哥哥在一起了？就上次运动会来的那个？”


    汤竹雨险些被呛住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曾乐菱一看就知道这消息属实：“你那弟弟太管不住嘴了，逢人就说，现在应该不止我知道了。”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小孩可是最管不住嘴的年纪啊……


    曾乐菱上次见了谈洲，看着人不错，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但一身肌肉看着就有劲，就是这俩人看着尺寸好像不是很匹配的样子，她插起一块小番茄递到嘴里，像是很不经意地问：“那你俩那方面和不和谐？”


    这是什么问题？？？汤竹雨有点震惊地看着曾乐菱，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另一旁的邓水彤，还好人家小姑娘安安静静吃饭没注意到她，她微微皱着眉：“说什么呢你……”


    曾乐菱看着她的脸红得像颗小苹果，十分不解，谈恋爱嘛，不就一起吃饭、出去玩然后上床？她也皱起眉：“你俩没睡过？真的假的？我看你男朋友上次看你挺饥渴的啊。”


    饥渴……？？？？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词，越说越偏了，汤竹雨连忙摇头：“没有，你快别说了……”


    竟然真的没有？她有点惊奇了，不过这下她还没说什么，那边的年级主任经过，拍拍汤竹雨的肩膀，她连忙回头。


    “小汤啊，校长找你有点事，你吃了饭过去一趟，放心，应该不是啥大事。”


    虽然没明说，但两个人心里都无比清楚，肯定是和谈洲谈恋爱的事。


    汤竹雨顿时感觉心一凉，竟然有点莫名的，中学谈恋爱被抓包的感觉。


    曾乐菱有点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Goodlucktoyou。”


    汤竹雨有点无奈地扶额，点点头。